酒香清冽醇厚,一聞就知道是宮中珍藏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的花雕,恐怕還是先帝宮中庫存,不知這花雕裡加了些什麼獨有的秘香,有種繞指柔腸的婉媚,和這酒香融合極妙,勾得人竟生出幾分小酌之意。
沈青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深深清眸裡,是認真的疑惑。
他沒有聞出來是什麼東西。
於是她斬釘截鐵:“沒有問題,陛下親自送的東西,怎麼會有問題呢?”
她混跡江湖太久,這酒裡的催人情動的媚藥,一聞便知,只是不知道具體是那一味藥罷了。
烈性媚藥,婉媚香甜,與烈酒相融,再端方君子,再出塵謫仙,都要銷魂入魔窟。
謝珩不解:“既然沒問題,那你為何驚慌?”
實在不知那畫冊畫了些什麼,還是這酒水究竟有什麼他沒察覺的問題,但他直覺,她的反應非常不對。
“沒有驚慌啊,我哪裡驚慌了?”
沈青邊說,邊不動聲色從他手上收回酒瓶,連帶著自己手中的酒瓶,還有那一堆小冊子,都重新塞進小匣子,再將小匣子合上,吧嗒一聲,玉鎖又重新鎖住。
謝珩見她動作如此利索,可他還沒弄清這其中的反常之處,他抬手攔了她的動作:“就收起來了嗎?真的沒問題?”
他對她說話總是輕柔而溫和的,但她也分辨得出,有時候,溫柔的強勢,是多麼令人不可抗拒。
她看著他的眼睛,多神采分明的一雙眸子,本來就美得攝人心魄,這時候還帶著一點堅定,一點委屈。
是在擔憂她的安危,又是在嗔怨她不願與之坦誠。
沈青深吸了口氣,心想自己要是定力差一點,非全部交待了個幹淨不可。
但是!好歹她也是名動一方的人物!還是有點定力的!
“謝珩。”
她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又盯著他雕霜斫玉的面容看了會,雖然不久前,她跟這張臉的主人還在月下做著極為親密的事情。
但這張臉始終還是不染凡俗的出塵絕類,怎麼能被那些俗物沾染!
“你還年輕……用不上。”
她鄭重其事,硬邦邦說完這句聽起來毫無相關的話,然後抱著小匣子,無視謝珩逐漸黯淡下來的目光,滿面嚴肅走到自己軟榻前,將小匣子塞進軟榻下最裡層,最後爬上軟榻,嚴嚴實實蓋上被褥。
一氣呵成。
誒,一定是這臥房中地龍燒得太熱,她才會剛沐完浴,馬上就濕了這麼一身汗。
沈青目光盯著屋樑看來看去,她想翻個身睡得自在一些,可是謝珩一直沒有動作,她現在躺著也看不到人,只好繼續按捺了一會兒,眼前終於一黑,謝珩起身將桌案上的明燈熄滅。
須臾,青玉燈亮,舊夢在眼前流轉。
她聽見謝珩慢慢走向床鋪,翻身上去的聲音。
雖然他行事動作一如既往輕慢優雅,微燈下,還是淡淡氤氳著一點兒失落。
不自覺中,沈青東奔西闖的心緒,也被他拉得慢慢低落。
她果斷開口打破這點突如其來的低沉氛圍:“謝珩,問你一個問題啊。”
“好,知無不答。”
輕輕柔柔的燈影裡,謝珩的聲音也溫柔得如夢似幻。
她撐起身子,任被窩從肩頭滑落:“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很輕快尋常的一句話,臥房中的清夢都微微凝滯。
好一會兒,才聽見謝珩的聲音在微光中蕩開:“也許……有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