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青,依然會一日不落去往西廂,哪怕每天只是小坐一會兒。
沉默了好一會兒,謝珩才開口:“沒怎麼。”
至少她用膳和就寢都在東院,已經該是極大的滿足了,千頭萬緒又重新繞回起點。
她對孩子有執念也沒關系,畢竟還年輕,總是不那麼容易死心的。
清疏平淡的聲音在臥房裡輕輕淡開,他下意識想去看一眼軟榻上的人,目光落下時,先看到軟榻前小幾上赫然擺了幾只石榴。
“今日出門買了石榴嗎?”
因為洛京城裡風聲漸松,他知道沈青偶爾會出門晃蕩,也會有她自己的一些事要處理。
沈青漫不經心“嗯”了一聲:“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來你府上就買了一大袋石榴,那會兒石榴才剛上攤呢,這次還是那個白鬍子老頭,說這是今年最後一攤石榴了,要等明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最後她忍不住輕嘆。
隔著皎潔清幽的微光,隱約看得清那幾顆石榴的碩大飽滿,有一顆石榴已經被剝開吃了一半,還剩一半,露出密密麻麻的石榴籽兒。
“沈青。”她的名字比他的思緒更先脫口而出,剛才繞來繞去讓自己重回理智的思緒,在平靜中,悄然無聲崩塌。
“啊!?”
沈青被他這樣鄭重其事的一聲嚇了一跳,不是在說石榴嗎?搞得好像突然要把她拖起來討論朝政似的。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謝珩清潤沉緩的聲音在不遠處徐徐傳來。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的話,謝氏伶俐可愛的孩子也很多,我們可以去過繼一個。”
這下輪到沈青徹底沉默了。
孩子,過繼,我們?
這她該怎麼回答?
雖然已經後知後覺,但被戳出一瞬,她也還算迅速反應過來,應該是她每天在西廂喝的藥,被謝珩誤以為是嶽瑛喝的,以為她急切地想要一個孩子。
她確實是想要一個孩子,但……也不是他想的那種……
“以後……以後再說吧。”
她的身子在香軟的被窩裡繃得僵直,聲音卻在微微發顫。
她豎著耳朵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對方的回應,甚至連一點清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但她也不敢有起身去檢視他是否還在床榻上這種大動作,只敢在被窩裡窸窸窣窣翻了個身,背對著後面的人,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感受被埋在被窩裡肆意打鼓的心跳。
她喜歡謝珩。
那顆狂跳不止的心髒,鼓動著周身所有血脈,排山倒海般沖著她叫囂。
喜歡謝珩,是跟喜歡謝十三不一樣的。
她想要一個孩子,而謝十三正好長得英俊,又出身名門,就很適合。記得那時候謝十三氣性可大了,各種不配合,她也樂在其中,逗著好玩。
像豢養了一隻漂亮又高傲的寵物,自有其中的樂趣。
所以就算後來得知他騙了自己,她雖然生氣,也僅僅是生氣而已,被一隻豢養的小寵物咬了一口,有什麼好計較的,扔了就是。
可是現在感覺不一樣了。
她還是想要與謝珩親近,可是也不是小金頂上那種勾勾搭搭的親近,是喜怒哀樂都與對方深深的交融。如果以後有一個孩子,她居然會想象到謝珩溫和可親教導孩子功課的模樣。
反正至少……要是此時的他還像在小金頂上那樣騙她,她絕對不會氣一氣就一笑置之。
應該會把他挫骨揚灰吧。
兩人的沉默在皎潔清光裡彼此交織,漫漫長夜很快過去。
想著昨夜的種種,沈青破天荒有些沒太睡好,迷迷糊糊中,謝珩應該很早就出了門。
整整一上午,她都懶懶窩在暖融的臥室裡,重新認真考慮,讓謝珩做自己孩子父親的可行性。
也許……不再僅僅是孩子的父親。
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衙署中來人回話,說謝珩今日有事,不能回來陪她用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