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之前,只是不動聲色偷偷安排一個使粗的丫鬟進府,中間不知費了多少周折和心力,他確實沒有本事讓自己臨時潛進府中將人找到再全須全尾帶回。
他暫時清醒過來,明明堅毅的臉上變得滿面無措:“大哥,都怪我失察……”
沈青默默覷了一眼身邊日漸成熟英武的少年,還是缺乏歷練,一遇到事情就偶爾冒出孩子氣般急切焦躁。
“現在再安排人手進去已經不現實,還會打草驚蛇,嶽瑛想要做出什麼行動,應該還來不及這麼快,你小心安排人手在陳郡侯府外面周圍接應,別讓人察覺到,只要府中出現異動,不顧一切護嶽瑛出來。”
她迅速做出安排,腳下生風,繼續往外面走去:“別愣著了,趕緊按我說的去辦。”
蕭瑞杵在原地:“大哥,你去哪裡?”
“我另有安排!”
她的身影比聲音消失得更快。
清晨的南風樓在一夜歌舞昇平後,依然絲竹靡靡,像是一對情人經過一夜旖旎,溫存著互相在耳邊絮絮低語。
這次沈青沒有大搖大擺在一眾姑娘小倌殷切迎接下走進去,而是悄無聲息潛入南風樓的內裡院中,這一間間房間,才是恩客們真正過夜銷魂的地方。
沿著廊下一扇扇梨木雕琢繁複花樣的木門從她眼前閃過,其中一扇門上雕出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她輕手輕腳“吧嗒”一聲開了門鎖,閃身進去。
暗香浮動,被翻紅浪。
鴛鴦被裡臥著一雙男女,被這忽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嚇得俱是一驚。
沈青沖上去捂住那男人的嘴,軟硬兼施往他懷裡塞了幾個沉甸甸的金元寶,終於將人給碾了出去。
連海棠都被她這麼突如其來一下,一臉的慵懶嫵媚變得驚詫:“沈姑娘?”
“抱歉,我有急事,只能找你來幫我做。”
雨後清晨,東窗邊有日光點點滲透進來,窗外的海棠花影,鋪滿整張梨木窗臺。
銅鏡正對著軒窗,少女正在梳妝。
鬢發如雲,綰成寶髻,芙蓉花簪,金鳳步搖。
眉是遠黛,眼似秋波,額間一點花鈿。
肌膚凝霜勝雪,胭脂輕霞,紅唇皓齒。
鏡中仙姝,不知是何方天人,精工妙筆,勾勒描摹出這樣的眉眼神韻。
海棠自負有一張靠皮囊吃飯的好容貌,她並肩將自己的臉與沈青靠在一起,鏡中所見,相形見絀得實在殘忍。
“沈姑娘有這般容姿,何愁不能豔絕天下?”她由衷豔羨。
沈青憧怔地盯著鏡中雪膚花貌,她上一次被一張絕世容顏震懾到呼吸凝滯,還是初見謝珩那一眼。
鏡中那張面容明明如此熟悉,她竟然也覺一眼驚鴻到攝人心魄。
她眨眼,鏡中的她也眼波流轉;她蹙眉,鏡中的她也黛眉輕蹙。
鏡中的她的的確確就是她自己。
“原來我可以這般傾國傾城啊。”她認真喃喃。
海棠不由得輕笑出來,這話從沈青嘴裡一本正經自己誇出來,是旁人學也學不出的天真至純。
沈青努力回憶起記憶中自己身穿羅裙的模樣,應該是六七歲前的事情了吧?到底是什麼模樣,她已經不太記得起來,後來她只有一身颯颯青衣,從七歲,穿到快十八歲了。
這會兒她又換上一條輕煙淡紫色紗裙,整條裙子繁複美麗,裙擺逶迤,偏偏襟口開得很大,露出一片雪色,海棠給她纖秀玉頸上圍上一條與其雪膚相襯的白珠鏈。
但是讓她很不能容忍的是腰間的裁剪,腰上只有一片輕紗薄薄遮擋,輕輕一動,薄紗搖曳,細嬌風情一覽無餘。
雖然她也喜歡看英俊男子的沈腰潘鬢,但人家腰間是用腰帶或蹀躞束得勁瘦緊實,絕不是這般露骨招搖。
真的不會著涼嗎?
“不是,我真的要穿成這樣嗎?”
她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穿成這樣出門。尤其是,對著銅鏡走上兩步,明明是很正常的步伐,羅裙搖曳,曼妙身姿在輕紗下若隱若現,這……她頭皮都要麻了!
海棠無奈:“沈姑娘,你現在是去人家府上當舞姬的!”
說實話,沈青如此什麼,都很難讓人出言去反駁她,於是海棠又上前,從耳後給她掛上一層面紗,擋住那張傾城容顏,只露出一雙風情萬種的眉眼。
“這樣就還不必太過於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