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綠衣小宦手上都捧著匣子,錦布依次掀開,入目都是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原來這就是陛下所謂好玩的好用的?
“臣謝過陛下恩典,就辛苦公公去沈府跑一趟了。”
“為沈大人效勞是我等榮幸。”
等這一行人離開,剛剛被問走一半俸祿的蕭瑞開口:“大哥,這就是你說的被罰了?”
“嗯,真被罰了。”
沈青還是怏怏的,再不見往日哪怕多得了一錠銀子的便宜都眉開眼笑的快樂。
完了,看到金銀珠寶都不開心,人生可能真的完了。
“走吧,回去吧。”她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沈青。”
沈青循聲回頭,看到宮門內一道朱影步履匆匆向她而來,明明那人腳下每一步都在走向她,她眼睜睜看著那走向她的每一步其實都在離她而去,漸行漸遠。
“沈青,”謝珩在她面前站定,面前的兩個人看向他的臉色都不太好,他像是尋求某種確定般,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才壓低了聲音:“昨天不是說過了嗎?已經打草驚蛇,便不要再妄動了。”
沈青懶懶地哼了一聲,沒有爭辯,語氣清淡平靜得像是在推心置腹地交流:“可是這明明就是兩碼事啊,我今日哪一句提到了嶽瑛家的案子?你查案歸查案,昨日遊湖傷人歸遊湖傷人,我僅僅只是為嶽瑛昨日受到的傷害討個公道而已。”
說到最後,稀疏平靜的語氣下,還是難掩一絲失望。
謝珩急著跟她分辨:“可是這就不是兩件事,如果不是嶽瑛家的案子,陳文軒不會對嶽瑛下手,你……”
“謝珩,”沈青不耐打斷:“不管怎麼說,你今日的確是讓我刮目相看。”
旋即,她又自嘲一笑:“不對,你巧言令色的本領,我早在小金頂上就見識過了,但總歸還是覺得你與別人是不一樣的。我也是今天才意識到,你不是我認識的謝十三,也不是我認識的謝珩,不過也可能,是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
謝珩怔住。
他想過再面對她時,可能的千百種態度。
她可能會憤怒,會諷刺,最差的態度是待他冷淡如陌生人。
可是他沒想到,她還會跟他說這麼多話。
她現在看他的眼神是竟然有溫度的,有溫度,所以會失望,還會……受傷。
這一刻他彷彿聽到自己身體裡寸寸崩塌的聲音,沈青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沈青。”
有千言萬語,最後他只能喊出屬於這個名字的兩個字。
沈青的目光忽然錯開他,落到他身後宮門,謝道清坐在幾個綠衣小宦抬著的步輦上緩緩而出,紫衣貂椅,華貴無雙。
丞相之尊,可以乘坐步輦進出宮門。
步輦在宮門口停頓一瞬,謝道清目光在數丈之外居高臨下看了過來,與沈青淩淩目光爭鋒相對。
謝珩雖然背對著宮門,但也敏銳感受到身後的銳意,周遭虛無萬物重新變得具體起來。
他目光懇切望向眼前人:“後面我無論做什麼,都是在踐行昨晚所言。”
沈青亦回望著他,笑意不達眼底。
“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