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說到底也是夫妻舊侶之間的私人情感糾葛,沈青初到洛京,舉目無親,遇到難事想到的便是進宮面聖,可見他招安後一片順服心意。既然此事是酒醉後的誤會,何況沈夫人此時也還受傷臥床,臣以為不必過於上升到法度綱常,罰一月俸祿,也算小懲大誡。”
謝珩出聲適時遞上臺階,孝武帝立刻接話:“對,就按謝愛卿說的辦!”
這番言論簡直說到孝武帝心坎裡去了,招安後千裡歸順,無依無靠的小愛卿,在這偌大的洛京城裡,能依靠的只有他了,此時他的憐愛之情根本收不住:“沈愛卿啊,你來洛京這些日子,朕還是冷落你了,這樣,等會從宮裡給你挑些好玩的好用的送府上去,你以後受了什麼委屈,還是要記得跟朕說。”
沈青:“……”
謝珩:“……”
陳知令:“……?”
一場鬧劇就這麼稀裡糊塗結束。
早朝結束後,天色已經大亮起來。
只不過細雨如昨,從未止歇,沈青紫衣正冠,沉默地穿行於雨幕和道道宮門,俊秀眉眼間,淡淡氤氳著怏怏倦煩。
此時,她覺得非常後悔,莽山多年還是太坐井觀天了,居然以為徐唐孟淵簡直是最巧言令色的奸惡之徒。
現在想來真該留他們一命,然後他們仨一起坐在今日乾元殿上大開眼界。
“大哥!”
熟悉的一聲將她從沉思中拉出來,抬眼看清階下一身戎裝的少年,她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出宮門一段距離了。
“你怎麼來了?”
蕭瑞快步迎了上來:“聽說你今日早朝來告禦狀,就過來接你。”
“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套好了,就算陛下啟動三司會審,陳文軒也是無辜的。大理寺那邊,我有知道內情的兄弟跟我說,謝珩昨晚回去,連夜把關於嶽聞淵的卷宗全部封存了。很多事情,定性了就是定性了,不是我們能改變的。”
沈青頓時聽得更加垂頭喪氣。
兩人並肩立在階下,明明一個年輕挺拔,一個頎秀清逸,雨幕中的背影卻顯得有種說不出的落寞頹然。
“誒,”沈青悵然嘆息:“本來還想給嶽瑛出口氣來著。”
這口氣沒出成,其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過讓那陳令知在殿上又是嚎哭又是磕頭,也不是全無收獲。
可是今日乾元殿上種種,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拖拽她,讓她不得不去做一個,她回洛京以來一直在逃避的決定。
也許往後鬥雞走狗花天酒地的日子真是不多了。
想到這,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蕭瑞,蕭瑞被她這一眼看得無措,連眼神都不敢跟她對上:“大哥……我……”
“你剛才說什麼?”
她剛剛想事情太入神,一下沒聽清蕭瑞在自己耳邊問了句什麼。
“我,我就是問問……嫂子她怎麼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
“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了,心口上的重創,就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癒合了。”她沒注意到蕭瑞語氣中的掩都掩蓋不住的無措,只希望嶽瑛能跟她一樣沒臉沒皮一點就好。
“噢……”蕭瑞訥訥應下。
“對了,你下個月俸祿分我一半啊,不然我沒銀子花了。”
沈青毫不客氣開口,一想到下個月只能可憐兮兮花著蕭瑞的一半俸祿,一張陰沉小臉又雪上加霜起來。
“啊?你銀子呢?”
她指了指宮門:“被罰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位,一位手臂上抱著拂塵的高階內侍匆匆趕來,身後還跟了一溜綠衣小宦。
“還好沈大人沒走遠,”為首的內侍笑眯眯走上前:“這些東西可都還能入沈大人的眼?沒什麼問題的話,那就先給您送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