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剛剛才查到,嶽聞淵的冤案,背後是陳郡侯府一手謀劃促成的。”
“那你不要繼續查下去了。”
謝道清語氣不重,卻不容置疑。
謝珩逼問:“這件事情,背後有多少四世家的手筆,或者說……有多少謝家的手筆?”
他目前查到的東西還不多,雖然沒有確定的證據,但是從陳郡侯府和四世家的關系,以及他接手此案來,叔父一次一次地催促,讓他斷定,此案背後謝家恐怕脫不了幹系。
謝道清當然不會回答他,只是用命令的口吻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勸你這個案子到此為止,這樣無論對誰都好。”
“對誰都好?”謝珩聲音越發清冷:“對含冤而死的嶽聞淵也好嗎?對死於流匪手中的岳家滿門也好嗎?”
“人都已經死了,你再翻案沒有任何意義。”
謝珩冷冷往後退了兩步,環顧四周,滿座都是他最熟悉的親人族氏,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抬眼淩淩望向主位上的人:“二叔不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一個定論嗎?那我今日便告訴二叔,謝家百年世家,清正之門,我身為謝氏子弟,又任朝廷大理寺卿,為冤者昭雪,粉身碎骨,絕不可移。”
謝道清難得地沉默了。
他這個侄子,在父親膝下長大,無論品貌還是能力,洛京中的確是無人能及的出挑,是謝家當之無愧的接班人。
只可惜,到底年輕,還是稚嫩了些。
“正因為我們謝家是百年世家,你身為謝氏子弟,肩上第一重任便是全力維護家門,這個案子,你絕不能再繼續查下去。”謝道清用長輩之尊警告他。
“何況普天之下,所有世家都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翻案,對誰都沒好處。”
謝珩知道這對話不必再繼續下去,轉身便走:“我今日該說的話都放這兒了,二叔隨意吧。”
他疾步往廳堂外走,身後再次傳來謝道清的聲音:“這次我只是客氣地把沈青請到謝府來做客,下次再把他請到哪裡去,我就不能保證了。”
謝珩腳步猛然頓住,他側過頭,眸中浮現一絲凜然殺意。
“沈青此人在渝州經營數年,我也屢次三番敗在他手上,二叔若想與他為敵,我勸二叔掂量清楚。”他語氣還算剋制。
“就算我一時動不了沈青,但他不是還有個夫人 ?對了,他好像還有個義弟,在禁軍當差?”
謝珩沒再回應,沉默著邁出最後一階門檻。
“你若繼續一意孤行,遲早會後悔的!”
謝府主宅高堂闊宇,庭院深深,出了重重疊疊的門庭,雨還沒有停,外面天色早就漆黑一片。
沈青出了謝府,手上一盞照路的燈籠也沒有,不過夜中行路對她來說實在太稀疏平常,她冒著春夜浸潤的雨水,慢慢往沈府的方向走。
燈火通明的巍巍謝府被她拋在腦後,一輛簷下點燈的馬車不疾不徐追了上來。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個老熟人。
鳴山坐在車頭,也一臉掛滿了老大不情願的樣子:“公子說了,務必將你安全送回沈府。”
剛才在謝府跟眾人對峙的一身勁兒過去了,直到走了出來,沈青才後知後覺摸到自己後頸的腫痛,看來謝家有病的,還真不止謝珩一個。
酒其實也沒醒得特別徹底,她確實懶得再走那麼長的路,一聲不吭上了馬車。
寬闊的馬車裡這次只有她一個人,她想也沒想,四仰八叉倒頭就睡,直到聽見外面鳴山喊她的聲音,她才打著哈欠下了馬車。
迷迷瞪瞪回到家中,經過院中,一眼就瞥到了嶽瑛黑黢黢的窗戶。
“夫人這麼早就睡了嗎?”
守在不遠處的小廝答她:“夫人今天還沒回來。”
沒回?
青磚小院那邊夜裡肯定無人佈置,以嶽瑛這種大家閨秀的性格,也不會跟陳文軒單獨在外逗留。
不過也很難說,說不定嶽瑛在莽山那幾年,也沒那麼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世俗規矩了呢?
沈青沒有多想,伸伸懶腰穿過院子,準備回房大睡特睡。
身後有小廝奔呼進來:“不好了!夫人的遊船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