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家僕,是身帶軟甲短刀的侍衛。
沈青眼中還是閃過瞬間的驚異。
赫赫謝府,竟然權勢滔天到這般地步,一個臣子之家,府上竟然能公然擁有自己的親兵。
她眼中閃過一絲桀驁乖戾:“你們確定要動我?”
最開始的震驚和憤怒過去,此時的謝道清也還沒做出最後決定,兩人不動聲色的對峙間,廳堂滿座沉默得可怕。
“既然沈公子無心糾纏,事情還是不必再鬧大了。”
沈青正在腦海裡斟酌,如果強闖出去,應該把這些侍衛們傷到什麼程度麻煩最小,一道清潤的聲音打破了滿室整肅駭然。
她回頭看去,是一位容貌氣度極為清雅的婦人,這也是她今日莫名其妙來這鬼地方,聽到的算是最中肯一句話了。
她不由得沖那婦人露齒一笑,乖張狠戾的悍匪,一下又變成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公子。
“方才此人口不擇言說的什麼話,想必大嫂也聽得清楚,怎麼大嫂要縱容自己親子繼續跟這妖孽廝混下去嗎?別怪我沒提醒,縱子如殺子,大嫂可別成謝家的罪人。”
沈青這下笑不出來了。
大嫂?親子?這婦人是謝珩的母親?
大意了,她剛才只注意了這婦人容貌美麗嫻雅,沒有意識到她眉眼間的清疏淡雅,跟謝珩簡直如出一轍。
她哼唧著別過頭去:“不愧是當丞相的人,就是公私分明,天下所有好的都是你們謝家的,不好的就都是別人的罪過。”
謝夫人本意是覺得不該把事情鬧大,於謝珩也不利,沒想到這悍匪竟然拐彎抹角出言維護自己,不由得神色複雜多看了她一眼。
這下謝道清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給我把他拿下!”
“住手,誰敢在府上動用私刑?”
清清落落的聲音先傳入廳中,沈青愕然一瞬,原本正要挺身迎戰的她抬眼望去,那道白衣清貴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
印象中,他腳下步伐永遠都是不疾不徐的從容,現在她只見他大步跨過了門檻,原本舉刀抵在她面前的侍衛紛紛退開給他讓道,直到他站到自己面前,咫尺之間,她能感受到他因為步伐急促而微微紊亂的呼吸。
謝珩渾然未管周遭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他站定在沈青面前,視線上下將人逡巡一番,確定面前的人安然無虞,才開口道:“抱歉,我有急事回了趟大理寺。”
他沒有做更多的解釋,不知是不是錯覺,沈青總覺得他聲音裡有一絲極為壓抑的喑啞,難道真的是很在意她的安危嗎?
她也沒讓自己多想下去,頓了頓:“既然人回來了,關起門來管教子弟你們愛怎樣怎樣,可別把我再牽扯進來了。”
說完擺擺手,頭也沒回,與謝珩錯身而過。
有侍衛猶疑要不要上前將人攔下,被謝珩一個眼刀斥了回去,在觀察到謝道清默許的神色後,侍衛們默默給沈青讓開一條道。
沈青面不改色從尖刀從中穿行而過,大咧咧邁出謝府正廳的門檻。
一旁的謝夫人慾開口提醒兒子,謝珩溫和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心,她會意地點點頭,不多操心。
主位上,謝道清依舊不動如山。
只不過,站在廳中跟他對峙的人,從桀驁不馴的悍匪換成了清矜雅正的公子,前者盛氣淩人,後者亦氣勢迫人。
他抬手端起手邊的茶盞,隔著那一層薄瓷,還能感受到內裡茶水的灼人:“如果沒記錯的話,從大理寺回謝家主宅,即便騎馬,也需一盞茶的時間。”
而沈青,從被擄至謝府到離開,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當然,如果沒看錯的話,剛才他們兩人短暫的交集一瞬,明眼人都能看出,謝珩的主動在意,沈青的毫無所謂。
外頭都傳在渝州,是這悍匪強迫糾纏,何以眼見並不如此?
清正自持的名門楷模,絕不可能跟一個斷袖痴纏。
他目光充滿審視,等待對方給他一個合理的答案。
謝珩並不在意他的試探:“二叔不就是想召我回來嗎?”
謝道清眸中閃過一絲瞭然,那些傳言竟都是假的,他三番五次召謝珩回府都未果,擄了沈青,不過半盞茶,人就來了……他幾乎能確定,透過沈青,可以從一定程度上拿捏他。
他嘆了口氣:“嶽聞淵的案子,你查到哪一步了?”
謝珩心中冷笑,確定了這才是今日謝家這般興師動眾的最終目的,而根本不是為了告誡沈青或者試探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