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名叫‘細腰舞’”。
她話還沒問出口,有人替她先答了。
“細腰舞。”
她重新將這名字在唇齒間咀嚼一遍,目光透過綠紗垂簾,窗外小院中絮絮春意,楊柳輕慢,如美人細腰起舞。
“如果我喝了這酒,真跳起舞來怎麼辦?”
謝珩被她劈頭這麼一問,還真沉思了須臾:“你……想跳便跳吧。”
反正每次醉酒更跳脫的事情都做過,跳舞實在不足為道。
沈青根本沒什麼顧忌,反正每次她都會斷片,做出再驚世駭俗的舉動她也不記得,於是端起酒杯認真嘗了幾口,如果說美人留是一個絕色傾城的佳人豔光逼人,那細腰舞就是一個溫婉嫵媚的佳人循循可親。
都是世間不可得的仙露瓊漿啊。
她突然想到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這頓誰買單?”
謝珩望著她那張微微透紅的臉上寫滿了“我可沒錢”四個大字,給了她一顆定心丸:“放心,這院子是謝家的産業,不會讓你買單。”
沈青簡直倒吸一口氣,她知道謝家很富有,但永遠要比她想象中更加富有。
“那我實在是不明白了,你說你在洛京過著這般富貴安逸的生活,非要苦哈哈千裡迢迢跑去渝州做什麼?”
“我……”謝珩被她問住,抬眸望著眼前人,嘴裡的話變成了:“如果不去渝州……”
“等等!”沈青實在受不住他那灼灼目光,及時打斷了他:“你可千萬別說為民除害!”
像是如夢初醒,謝珩喉頭微動:“那倒不是。”
他自顧自端了酒杯淺淺抿了半口:“喝酒吧。”
對於沈青這種酒量極差的人來說,她更喜歡細腰舞的溫醇平緩,可是溫柔刀,取人性命是不知不覺的。
很奇怪,她發現自己並不反感跟謝珩在一起喝酒,甚至也不害怕自己在他面前醉得毫無感知。
可能是兩人現在互為同僚,他對她沒有危險性了。
在需要的時候,或許可以短暫地把他假想成謝十三。
感覺到自己差不多了,沈青緩緩靠上身後的軟榻,懷裡抱著一隻木枕,等明早一醒,萬愁消弭。
這便是美酒佳釀存在於世間最大的作用。
迷迷瞪瞪中,她竟然看見謝珩朝她伸出手,像是殷切地邀請:“過來。”
他的聲音也低緩清淺,牽引著她重新坐直了身子,往不遠處那個相邀的人身前靠。
可是脖子上的這只腦袋也太沉重了,一個小小圓幾,中間像是隔了天塹,沈青果斷放棄,舒舒服服重新趴下。
謝珩目光黯淡下來,以往只要她喝酒上頭,哪怕當時在渝州大牢裡,她整個人也會像牛皮糖一樣往身上黏,而不像現在,連喚都喚不過來。
他只好自己傾身靠過去了些,好讓自己能看清她的面容。
“沈青。”
看到她眼瞼微合,他尤不死心喊出聲來。
“幹嘛!?”
沈青不滿地瞪眼,目光中一片渙散望著眼前擾她好夢的人,顯然已經不認得人。
謝珩盯著她,迫使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你竟然這麼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