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新眉目,”謝珩自然而然走過去將傘撐過她頭頂,目光落在不遠處小院門口大紅的燈籠上:“婚期在什麼時候?”
“下月初,不到二十天了。”
“這麼快?”
“都已經遲了三年,不快了。”
沈青重新沿著青磚矮牆往前走,謝珩撐傘一旁,不緊不慢跟著。
高門大戶裡的娶嫁繁瑣冗長,光是三媒六聘,從納採到親迎,通常都是三個月往上,陳郡侯府不僅要先退了裴氏的婚約,再來迎娶嶽瑛,陳文軒竟然能在短短二十天內完成這一切。
謝珩眉頭微蹙,回眸望了一眼處處透著喜氣的青磚小院,眼底閃過一絲冷銳,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怎麼了?你不是要跟我說案子嗎?”察覺到一絲異樣,沈青扭頭看他。
“先走走吧。”
謝珩微抿著唇角,似乎真的在思索案件的事情,沈青就沒打擾,暫時安靜,本來她也不太想說話。
無邊無際的絲雨從蜜糖變成了愁絲,細細密密結成一張網,鋪天蓋地,有種讓人無處遁形之勢,好在有一把傘撐在頭頂,攏成另一個小小天地。
兩人並肩走在傘下,距離太近,雨氣中還裹挾著身邊這人身上帶著的淡淡梨香。沈青目光從雨幕中收回,不由自主落在白玉骨節的傘柄上,握著傘柄的那隻手,也修長如玉,與這傘柄甚是相稱。
這時候有個人走在身邊也還是不錯的,盡管這個人是謝珩。
“心情不好?”
得知嶽瑛要再嫁的時候,謝珩心底有一瞬間說不上來的痛快,可是他看到她從張燈結彩的小院裡緩步走出,任由細雨沾濕一身,他心底那抹幸災樂禍的冷笑又被壓了下去。
看她這幅為愛自苦的模樣,有點狼狽,他竟也有些無所適從。
沈青掀起眼皮,不遠處已經能看到沈府彎彎簷角,她慢吞吞道:“我馬上就要變成孤家寡人了,心情能好嘛?”
謝珩垂眸,見那副向來靈動飛揚的眉眼耷拉了下來,有點莫名可憐,他不動聲色放慢腳步:“你不是說……要成全嗎?”
“誒!”沈青重重嘆了口氣,不知不覺也跟著放慢了腳步:“跟你說你也不懂。”
其實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怎麼突然一下心情就低落了起來,從莽山到洛京的無所適從,後知後覺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
她真是有點兒想念在莽山與兄弟們成群結隊熱熱鬧鬧的日子了。
沈府的大門就在眼前,謝珩在她轉身瞬間,脫口將人喊住。
“要不要找個地方喝一杯?”
“啊!?”
身邊的人突然提議,她回過神來,疑心自己聽錯:“你說的喝一杯……應該不是說喝茶水吧?”
謝珩溫潤地望著她:“你想喝什麼都行。”
沈青耷拉的眉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那我們去南風樓?”
謝珩面上有瞬間的沉鬱,他無奈道:“除了南風樓,還有別的去處。”
沈青滿臉不可置信:“在這洛京,喝酒還有比南風樓還好的去處嗎?”
謝珩有點兒想嘆氣:“以後少跟王容混點。”
說話間,一輛寬闊馬車不知從何處駛來,穿過雨幕,緩緩停在兩人面前。
雨天,心情不好,眼前是英俊公子相邀,身後是空虛寂寞的府邸,真是要跟自己說一聲抱歉,這沒法拒絕,盡管這人是謝珩。
沈青望了眼馬車上掛著的“謝”字徽記,對著撲面而來的富貴氣象由衷地“嘖嘖”感嘆兩句,利落地翻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