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自然是有的。
畢竟她嚴陣以待了這麼久,結果猝不及防來了個四面楚歌,還要倉惶逃撤,換誰誰不生氣啊!
要是以前,她肯定先上去亂殺一頓再說,但是剛才節骨眼上,她忽然想到謝十三的一句話,沒有沈青的小金頂,他攻來有什麼用呢?
這可真是讓人豁然開朗!
莽山之大,她下了小金頂,再帶著兄弟們攻回小金頂,不是甕中捉鼈的事嗎?
不錯,可見這些時日經歷些事,她的統領才能還是增長不少。
兄弟們很快被集結起來,從那條小金頂唯一通往山下的路撤退,經過了最開始的倉惶慌亂,這會兒還算有條不紊,沈青立在路口,守著兄弟們一一從眼前而過。
忽然,她意識到少了些什麼:“謝十三呢?他沒過來嗎?”
說著她躍上一方高石向隊伍中張望,人群裡沒有看見那道鶴立雞群的身影。
完了,忙亂之中,沒有注意到他沒跟上。
她心底一驚,回身就往寨子方向走,立刻被身邊的嶽瑛一把拉住:“阿青,謝十三本就是官府的人,他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你確定要回去嗎?”
沈青回身望她,那張娟秀的面容上似乎沒有太多慌亂,更多的是一種探究。她沒有注意到其中的怪異,心中想的是連嶽瑛這樣弱質纖纖的女子都跟上了,謝十三怎麼會沒跟得上呢?
“讓兄弟們先撤,我很快就回。”
她松開嶽瑛的手,隨手在一旁折了一根竹竿,大步往寨子方向回去。
官兵們還沒完全靠進寨子,還來得及。
他有沒有危險是一回事,若他是被什麼羈絆了,那可不行。
覆船山斷崖下冰冷的河水,是他義無反顧跳下去帶回了她,這次她說什麼也不能一聲不吭直接撂下他走人。
一步一步往回走的路,一筆一筆加重了她在賭桌前給自己下的注,她現在是一個沖動的賭徒,賭謝十三會願意跟自己走。
沈青重新潛回山寨的時候,官兵的隊伍也挺進了寨中,來的人竟然還真不少,她在心裡冷笑一聲,一座空寨,諸位就慢慢搜吧。
就著夜色,她順利避開官兵們的搜查,悄無聲息翻窗進了謝十三的木屋。
“謝十三?”
房中無燈,也無人回應,好一會兒她的視線才適應了屋中黑暗,藉著窗外一點雪色,目光掃過房中的床榻、案幾、還有案幾上半杯冷茶。
一切如常,唯獨常常坐在案幾邊飲茶的白衣公子不在。
她心底驀然沉了一下,不再久留,準備再翻身出去的時候,一隻手碰到窗臺上的竹編的鳥籠,鳥籠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兩圈。
沈青還是俯身將鳥籠拾起來,也就是她拾起鳥籠的瞬間,窗外火光大亮,瞬間將屋中照得通明,這下她看得格外清楚,鳥籠裡面的確是空空如也。
她定定在窗邊站了須臾,終於確定這屋子裡裡外外現在已經全部被包圍,外面的人馬有種格外莊重的沉默,在無聲而強硬地邀請她走出這道門。
那就去會一會來者何人吧,她直覺自己今晚大概終於能一睹謝珩風姿了。
明槍暗箭你來我往過了這麼多招,終於能見到這位對手的廬山真面目,她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沒有什麼猶豫,她捏緊手中竹竿,大咧咧跨步走出房門。
裡外三層都是整裝而立計程車兵,這小小木屋前倒是第一次有這般盛況。
滿眼銀灰兵甲中,一位五官周正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緩緩走上前來,微微趔趄像是受了傷,盡量挺直背脊。
沈青站在臺階上,睨過去打量了一眼:“這是哪位人物啊?報個名來聽聽。”
年輕公子也仔細打量著眼前人,最後客客氣氣拱手一禮:“沈寨主,久仰了。”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在下謝瑜。”
聽清他自報家門說出的名字,沈青愣了一瞬,忽然忍不住仰頭笑了兩聲:“你是謝瑜,那謝十三又是誰?”
這話可能旁人聽不懂,但謝瑜自然是聽得懂。
順著他的目光,沈青看到於眾人之外,白衣烏發,玉山映人,仙姿俊逸。
他憧憧望過來的清眸,亦如初見,星河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