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寧可沒力氣喝藥,也要花力氣先笑。
沈青確實沒什麼力氣了,她半搭在謝珩手臂上:“我就是越來越感慨,我這個傷受得還挺值當的。要不是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還真不知道你竟然對我情根深種到這個地步了!原來危險的時候,你會捨命跳入水中救我,還會這樣衣不解帶悉心照顧我。”
謝珩被她這一大段嘰嘰呱呱的話說得臉色越來越沉,最後終於正色糾正她:“這件事情跟風月情愛無關,你我相識一場,面對自己相識之人身險陷阱,怎麼可能袖手旁觀?這是君子最基本的惻隱之心罷了。至於照顧你……畢竟你受傷多少也與我族兄有些關系,算是替我族兄周旋,他日你們兵戎相見,也好留一線。”
這幾日來,謝珩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控,他也一次一次糾結過,也一遍一遍審問過自己,這便是他最後得出來的答案。
沈青聽著他突然這一大段的說辭,微微訝異張了張嘴:“我聽說,心虛的人就會話多?”
謝珩微微一哽,她可真會抓重點。
結果又聽見她說:“……行吧,不管怎麼樣,這次你和嶽瑛都辛苦了。”
“嶽瑛”兩個字一出,謝珩徹底不說話了。
說完沒人理她,沈青偏頭一看,完了,這人臉色更沉了,手上也明顯沒了什麼耐心,那麼一大勺的藥就往她嘴裡灌,也不管她有沒有力氣一口嚥下去,第二勺馬上又送了過來。
“等等……等一下……”
她勻著氣兒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這人根本沒有在聽,一勺黑黢黢的藥汁又強勢地遞到嘴邊,恨不得要把她嗆死。
這不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嗎!?
要換平時,她非把這藥碗掀了不可,只可惜她現在動也不了,喊也喊不出,只能一臉怨憤地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迫迅速嚥下一勺一勺的藥汁,等藥碗見底,她也覺得自己差不多累得可以繼續昏迷了。
謝十三的臉色倒是好了不少,修長白皙的手指捧著藥碗,動作嫻雅地擱置案臺上:“累了就歇息吧。”
沈青滿肚子都是千句萬句想破口大罵的話,不過她實在脫力,含糊“嗯”了一聲,兩眼一閉,馬上睡得人事不省。
雖然她似是一如既往鮮活鬧騰,實際上身體恢複得並不快,那些被猛然抽走的生命力,在用極緩的速度,一絲一絲填回身體中。
所以沉睡的時間,遠比醒著的時間多出許多。
以至於蕭瑞每天一瘸一拐來看沈青,從沒撞上過她醒著的時候,直到他的腿都已經不大瘸了,才終於見到了“活著”的大哥。
這天沈青剛喝完藥準備躺下,忽然見到熟悉的人,眼神明亮了一下:“蕭瑞!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大哥……”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沈青臉色依舊蒼白不堪一副病態,略讓人欣慰一點的是,唇上有了一點血色,眸子裡也有了神采。
兩人自然是有正事要說。
平時這種時候,沈青總是會讓謝珩迴避,這次謝珩靜默地在一邊等了會,沒聽見有讓他迴避的意思。
他不動聲色拿了一隻軟枕放到沈青腰後,好支撐她坐久一些,沈青也就順勢歪著身子倚在軟枕上。
“你就在旁邊陪著我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