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昨天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她出了一個嚴重的疏漏。
她將沈青放在房中,外衣褪盡,鬢發未梳,卻讓謝十三進了房間,等她想起的時候,大半宿過去,謝十三肯定要識破沈青的女兒身了!
果然等她趕了過來,看到的就是謝十三眼含不捨地將沈青從懷中放到枕上的畫面。
她領著郎中進來,默默留心謝珩的神色,卻實在看不出什麼波瀾,謝珩只是淡然起身,跟郎中說明瞭一下沈青方才的情況,讓了位置給郎中把脈。
郎中仔細把了脈,沒有當著謝珩的面檢查她的傷口,先轉頭寫了藥方:“老大這次雖然算是從鬼門關出來了,但命也差不多去了九成,只剩這一成的元氣吊著,所以說上幾句話就累得睡過去。損耗實在太大了,我先就著這方子去煎藥,只能一成一成把耗掉的元氣補回來。”
郎中寫好方子,正要去煎藥,忽然被謝珩喊住:“郎中,昨夜你煎的這碗藥裡,有好幾味藥材甚為滋陰,向來很少有男子服食,不知這是何故?”
那郎中到底也是寨裡的老江湖了,他打了個哈哈笑了起來:“原來公子也頗通醫理啊,不過這為醫之道,只講究陰陽,不講究男女。我們老大雖然身為男子,但屬於男子中少見的陰性體質,所以用藥的時候我也斟酌了一下,用了幾味滋陰的藥材更為合適。”
這個解釋倒還合理,畢竟謝珩在沈青的醉話裡也知道了他身體上不為人知的隱疾,確實就說得通了。
他歉然一笑:“是我才疏學淺,班門弄斧了。”
“哪裡,哪裡。”郎中幹笑著應付了兩聲,趕緊拿著方子走人。
謝珩重新在榻邊坐下,望著熟睡過去的容顏,他心中對沈青又多生出一分惻隱。
身為男子,原來他這般隱痛,竟然是天生的。
只不過他毫無察覺,當他對沈青充滿同情的時候,嶽瑛在他身後看他的目光,也染上了一層同情。
他竟然真的一點也沒看出來?
嶽瑛默默看了一眼正安睡著的沈青,烏發鬆散垂在枕上,只有頭頂留了一個小髻,容顏清絕楚楚,雖無胭脂水粉妝點,也完全可以看出是一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了。
完了,謝十三已經徹底先入為主了,估計沈青就算穿了一身女子的衣裙裝扮,他也只會覺得她是在男扮女裝。
嶽瑛無聲地搖了搖頭,本來覺得沈青不通人事也沒關系,畢竟謝十三心思細膩,現在看來……這兩個沒一個開竅的。
他們的孩子……慢慢等著投胎吧。
又休養了兩日,沈青醒來的時候終於開始慢慢變多,只不過還不太能動,也不能自己翻身。加上她醒著的時候太愛說話,並不算恢複得多快。
不知不覺間,嶽瑛和謝珩倒是形成了某種默契。
上藥,梳洗,更衣,這些貼身的事情都是嶽瑛支開所有人來做。
謝珩呢,就陪她說話解悶,給她喂藥,一般這些時候,嶽瑛通常也不見了人影。
不過沈青雖然醒了過來,但這藥也沒有特別好喂,她實在太虛弱,連吞嚥的力氣都要攢出來,只靠喝些羹湯藥水吊著,人還是一天比一天瘦。
有時候謝珩將藥勺放在她唇邊,她湊過來慢吞吞將藥一點點喝下去,有時候因為太苦還要皺著眉頭吐半天舌頭,哪裡還有一點“坐地一隻虎”的威風?
倒是像剛學會自己進食的小貓差不多。
沈青雖然虛著不能動,每日心情倒是很不錯,要不是沒有力氣,那些個苦哈哈的藥,她都可以當酒一口悶掉。
謝珩看她整日裡眉眼帶笑,自然欣慰,但是喝個藥都要笑,終於忍不住提醒:“不要笑了,等會你又沒力氣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