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去看,也是黑黢黢一片,什麼也看不到,看不到自己身子,也看不到四肢。
可是她又能感受到身體在不斷蔓延,不斷蔓延著,最後與這個封印她的黑盒子融為了一體,然後她重新長出了四肢和五官。
她不太適應地動了動手指,想起好像應該先睜開眼睛才對。
不過一切暫時還不怎麼聽使喚,好歹她也算個打架能手吧,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掀個眼皮怎麼比掀起一塊千斤重的石板還難?
她只好咬著牙攥著手,終於一點一點慢慢撐開雙眼來,外面明光讓她好不容易睜開的眼又眯了會兒,視線才漸漸清晰。
入目是一張撐在榻邊淺寐的睡顏,筆挺清貴,容姿映人,看得她從眼到心,都覺得格外舒服。
只是這美人兒臉色白得頗有些不正常了,絕色眉眼下,映著一點淡淡烏青,唇畔居然還冒出了一點青胡茬,實在憔悴,那矜貴清雅中多了一些楚楚可憐的風致。
真是讓人想往他臉上摸一把。
至此,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紛至沓來,眼前這張疲憊淺寐的臉慢慢跟昏迷前她看到的那張驚慌失措的臉重疊在一起。
“謝十三,你對我也太情根深種了,竟然為我殉情。”
她聲音啞啞艱難地把一句話說完整了,眼神中也流露出感動,真沒想到謝十三竟然對自己情根深種到這般地步!可惜還沒來得及生個孩子,兩個人就這樣共赴黃泉了。
謝珩被她這一聲低喚猛然驚醒,對上一雙正烏溜溜看著他的眼睛,他面色凝滯住,竟有些不敢出聲去打擾到眼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直到沈青疑惑地向他眨巴了兩下眼睛,他才反應過來,俯下身來輕聲道:“放心,你沒有死。”
沈青的脖子沒有力氣動,她只好繼續轉動眼珠打量了一下目前的可見範圍:“我這是……在小金頂?”
“嗯,在小金頂,在你自己的房間。”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沈青又急著問:“那賴三呢?也沒死吧?”
“放心,也好好的,他身體底子比你厚實,昨天晚上就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是也還不能下榻。”
沈青安心下來,長長舒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又想起一個很嚴重的事情,急得她身子忽然一動,抽動全身的傷口,疼得她眉頭直皺。
一醒來就控制不住自己亂撲騰,謝珩又蹙眉又欣慰,輕聲帶上些呵斥的語氣:“你現在還不能動,你想做什麼,跟我說便是了。”
沈青深深緩了口氣:“我是在想啊,謝珩機關算盡佈置了那麼多,眼下這大好時機,他竟然沒有來趁火打劫!?”
謝珩嘴角抽了抽:“……沒有。”
這真是讓沈青百思不得其解了:“奇怪啊,現在這大好時機他不動手,難道還有其他圖謀嗎?”
謝珩默默錯開話頭:“你剛醒來,多靜臥,少思慮。”
沈青撇了撇嘴,說來也是,她又不是謝珩肚子裡的蛔蟲,管他想什麼呢,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她目光又重新落在謝十三身上:“我躺得一身都酸,你扶我起來坐會兒嘛。”
“不行,郎中說了……”謝珩斷然拒絕,到底還是架不住那樣可憐祈求的眼神,只好嘆了一聲:“你別亂動,我扶你坐一會,不舒服了告訴我。”
沈青歡快地想點點頭,結果發現自己現在竟然連點頭的動作都沒力氣,只好眼巴巴等著人將她扶了起來。
謝珩自然沒敢讓她靠在床欄上免得磕著她,幹脆就用手臂撐著,讓她靠在自己臂彎裡。
“怎麼樣?”他低頭詢問。
沈青歪著身子,一頭就鑽進了他懷中。
謝珩渾身霍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