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他盯著嶽瑛,目光變得銳利,若這次再阻攔他,他也不會再理會了。
好在嶽瑛這會兒平靜了許多,她遲疑地望著謝珩:“不如你先去換身衣裳?”
眼前豐神俊逸的公子,再無往日半點風華,蒼白黯淡,支離憔悴。
被她這麼一問,謝珩才驚覺自己一身濕衣未換,在冰天雪地的冷風裡站了半宿,連裡裡外外的濕衣都差不多半幹了,這會兒才真正覺得通身冰寒起來。
嘴上卻說:“不必,我先進去看一眼。”
嶽瑛半攔住他:“阿青今日本就受了寒,你又帶一身寒氣進去?”
平日裡心思這麼細密的一個人,這會兒倒是什麼也不想了?
謝珩這才恍然,忙回自己木屋裡換了一身衣服,再前往沈青這邊,想到方才往返路上又沾了些風雪,進門後先遠遠裡在暖爐邊又仔細將自己身前身後都烘暖了,才敢往榻邊去。
沈青的身子淹沒在厚厚的被褥裡,只露出一張虛白的小臉。
謝珩想起平日裡跟他同塌而眠的時候,他喜歡只薄薄蓋一床毯子,結果每次睡著了,要麼就是把他的被子全部捲走,要麼就是一個勁往他身上扒拉。
這下可老實了。
他在心底解氣地冷笑一聲,撩開衣擺在榻邊坐了下來。
榻上的人看起來還是沒有一絲生氣,無聲地被裹在被褥裡,不知道何時會突然睜開雙目,也不知何時會徹底斷了呼吸。
床頭案上還放了一碗溫熱的藥,嶽瑛提醒他:“不能讓她這樣生捱著,總得喂些藥水進去才行。今晚這藥溫了好幾遍,什麼法子都試了,一滴也喂不進去。”
謝珩聞言,抬手取了藥碗,盯著沈青的沉沉睡顏看了須臾,才抬手用藥水沾濕了木勺,再用木勺輕輕在她的唇間浸潤了一遍。
如此反複三次四後,原本緊抿幹澀的唇終於因為得到浸潤而微微放鬆一些。
“只是要熬過一夜,這點小事,你總不至於辦不到。”
“反正你什麼人也不怕得罪,怎麼這次還怕得罪閻王爺嗎?”
謝珩聲音輕輕的,語氣像在嘲諷,手上動作卻頗有耐心。
他始終都只將木勺浸濕,再到沈青的唇間浸潤,反反複複,好幾次的重複的積累,才勉強有一滴真正進了口中。
更深夜寒,每隔小半柱香的時間,藥碗需重新放到爐子上溫一溫。
直到窗外天色漸明,藥碗才終於見底。
沈青的臉色,雖然還是煞白得嚇人,但也可見地,不再是那種一臉死氣的灰敗。
謝珩撂下手中藥碗,他就知道,這麼鮮活生動的人,哪能輕易就這麼死了。
房間裡嶽瑛不知道何時不見了人影,天色很快大亮起來,謝珩撐手半支著下巴,靜靜守著沈青的動靜。
他不卷被子亂扒拉的時候,原來睡得這麼安靜。
沈青緊閉著眼,躺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空白了很久很久,她好像有了神識。
竟然不冷?
她怎麼總記得應該是要很冷的,那種刺骨的冷,現在完全沒有了,難道冷過頭以後,身體反而會覺得溫暖?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整個人好像被封在一個黑漆漆的盒子裡,上下左右,哪也出不去。
什麼鬼?誰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