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確實在爛尾樓,也確實跟施工隊一樣認為那些爛尾樓戶主拿錢不走,是為了坐地起價。”徐漱元聲音裡有些發顫,而後將一份合同擺出來。
那是當時跟開發商的購買合同,什麼都是有效的,徐氏並沒有惡意壓價,反而把價格開得很高,開發商那邊也承諾了會賠償戶主,妥善處理爛尾樓,結果對方剛拿了錢就跑路了。
負責對接的人上一秒還說得好好的,下一秒直接人間蒸發,在國外潛逃了好多年。
“這是那個開發商負責人的判決書。”徐漱元一份一份地給應秋滿展示。
最後證據擺完了,他又將頭低下去,嘴裡的話越說越小聲。
“監控影片很難找,十幾年了,原來那地方很荒,監控什麼的很少,我讓爸爸找警局幫忙了,現在還沒有訊息,也不好去催人家……我們真的看著樓裡沒人了才推的!”
徐漱元的情緒因易感期變得波動巨大,看起來很不受控一樣,說完之後紅著眼睛看著應秋滿。
應秋滿將檔案推到一邊,偏頭問他:“警局都查不到那裡原來的監控,那應康程怎麼查到的?”
“他、他可能是偷拍?”徐漱元視線躲閃,絞盡腦汁地想:“可能是很遠的地方……那,那我擴大一點範圍再找!”
應秋滿一看說不通,一把拉住對方,耐心地解釋:“我的意思是,那個監控畫面那麼清晰,我連你的臉都能看得清,就算是十幾年前最好的監控了,儲存到現在畫質難道一點也不會受損嗎?”
很明顯是ai生成的畫面。
他在病情緩解後就意識到了這點,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情況,被應康程唬住了,前幾天回去,他更仔細看了那些監控,破綻很小,但並非沒有,徐漱元的聲音好模擬,但嚴叔的臉卻難做到一模一樣。
那時候之所以反應巨大,是他一時大意,再加上徐漱元心裡有鬼沒有及時給他解釋,才導致的這條裂痕如此之深,如此可怖。
“其實是你怕我不信你吧。”應秋滿說出了裂痕深處牽連血肉的神經,繼續問道:“其實不用的,你解釋我就會聽,不用這麼麻煩。”
他本也沒想到徐漱元會拿那麼多東西給自己來解釋,他的想法和態度其實沒那麼重要,不需要一樣一樣強有力的證據擺在他面前,還是那麼難得的證據。
只是徐漱元不覺得,對方好似要把所有重要的東西給自己看,像是很害怕自己心有芥蒂,不信任簡單的口頭解釋。
所以應秋滿心裡察覺到的那一絲不對,好像可以理解為,他沒有料想到自己會被看得那麼重要。
因為他從來不敢妄自把自己抬到那麼重要的位置上。
而這次,他因為太在乎,太想要解釋,心中的顧慮和想法太多,積壓成一座大山那麼沉,沉得他疾病癒發嚴重惡劣,因此他才不得不掙脫開身上的枷鎖,像林潞說得那樣“放輕松”。
他問出了口,而後察覺到心口的大山崩碎消失。
然而他沖破枷鎖發出的那一點點脾氣,此刻同樣沉重地壓在了徐漱元的心頭上,這讓他無主的心神得到鎮壓,找到依託。
“因為我,我一開始,確實不信你,確實是利用你。”他心中的“鬼”便在此處,他們的信任建立在虛浮的主觀直覺上。
兩個沒安全感的人將情感一同建立在萬米高空之上,都隱瞞著對方,而後心驚膽戰地過活,直到有人點破了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最後雙雙墜落。
“我知道,我的身份確實不該那麼快讓你建立起信任,是我說不出口,所以……”應秋滿放鬆自己之後,許多話都能對徐漱元說出來了。
如果他能問出口,或許他們在一切疑雲陰謀砸到面前之前,說開心中的情感,給彼此時間考慮,或許就能避開先前的問題。
他第一次嘗到萬事都回避帶來的後果。
徐漱元跪坐在他面前,聽完他說的話後,忽然眨巴兩下眼睛,哭腫的眼睛顯得格外委屈,伸手抱住應秋滿,溫熱潮濕感再次襲來,讓應秋滿忍俊不禁,只好順著他的背,安慰著他。
然而兩人沒說開多久,應康程就好似擁有上帝視角一般,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