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南枝在下面無親無故,她將人下在吳柯然旁邊。她又怕下面也講究什麼銀錢地訖,每月都叫人燒些冥幣。
南枝的父母連她的死活都不顧,更怎會去看她給她燒錢。
但顧硯竹又有私心,她想和南枝葬在一處,到了地下也好把這些年出的話通通講給她。到時候,一定能說上好久。
她不通動人的詩詞,又羞於忸怩的情話,但好在她還有半生的時間可以去想。
她想,於她而言,最大的浪漫便是死生同寢了吧。
“顧硯竹!”顧晏舟語氣沉了幾分,英厲的樣貌少見的對她沉下臉色,“少說這些喪氣話,爸媽給你條命不是為讓你尋死覓活的,誰先下去還不一定!”
“我知道,也沒那麼幼稚。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國內卻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顧硯竹撥弄懷裡的玫瑰,“你姐永遠是你姐,想的可比你通透。”
顧晏舟自動忽略後面那句話:“你要留在國內?”
“嗯。公司有這個意圖,我想爭取一下。”能被顧硯竹說的,八九不離十。
“我就是覺得,你們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活長點,不然我都替你們虧。”
顧晏舟瞭然,說不出什麼滋味,擺手離去:“先走了。”
顧硯竹不語,抱著剩下的兩束花朝另一邊走去。
面對吳柯然,她永遠是愧疚的。
她和南枝的事本就與吳柯然無關,卻害她丟了性命。
南枝無辜,吳柯然無辜。
她們都不夠幸運。
餘下的兩個也是各奔東西,少有聯系。
當年的402終究是分崩離析。
她將百合花輕放,滿腹清香面朝墓,墓的主人正值花季,巧笑倩兮。
顧硯竹抱著最後一捧玫瑰,來到南枝墓前。
黑白照上的女孩笑靨如花,明媚又不失溫柔。南枝並不上鏡,這張照片算是她所有照片中最好看的。顧硯竹卻仍覺得有些失真。
“許久不見,枝枝。”顧硯竹輕聲道,像是怕打擾到對方的休眠,“很抱歉,很久都沒來看你了,你是不是怪我了?”
“怪我沒關系,最好到我的夢裡來怪我,這樣才有用。”顧硯竹蹲在墓前,神情無奈,兀自說著話,“不過我想通了,以後就留在這兒了,爭取每週都來看你。”
“是不是挺突然的?我也這麼覺得。”
“這些年我去了不少地方,拍了不少照,都是你想去的地方,可惜今天來的急,下次帶過來燒給你,要是錢不夠用,託夢給我吧,別省著,我也想看看你。”
南枝這個人除非觸碰到底線,大多都是一笑而過。用她自己的話叫做擁有一顆平常心。顧硯竹將自己的自矜逐漸放下,去學南枝,整個人不負當年的驕縱,反倒平淡起來。
這樣子的人緣雖然好,可她總覺得太憋屈了。
南枝不會委屈嗎?
她的心髒總是會湧起脹痛。
可後來她懂了,因為習慣。
顧硯竹心裡愈發難受,只有習慣忍讓,才不會覺得委屈 。
她無法窺得過去南枝的心情,她只怨過去的自己做的不夠好。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
她曾極端的對待所有人和事物,埋怨、嫉妒、憎惡,就連這個世界在她眼裡都成了最大的罪人。後來時間長了,她突然發現這種心思幼稚而無理取鬧。
她試著將心比心,才驚覺所有人都沒錯,所有人都無辜,她怪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