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去,五根塗得鮮紅的指甲狠狠嵌入他的胳膊——是上次那個酒紅色鬈發的女人,此時她拍了拍他的臉,語氣如戀人般親密:“安靜點。”
說完,還無辜地沖秦尋笑笑。
男生渾身發抖,癱坐回牆角,頭埋於雙膝之間。
他知道,只有秦尋可以救他了。
“別打了。”秦尋說,他的眼睫下垂,像振翅欲飛的蝴蝶,“這裡是學校附近,有監控,有交警,公安局也不遠。”
張繼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秦尋這是在點他,勸他收斂。
雖然憤怒,但他知道如果秦尋想,叫來幾個警察完全不是問題,於是他氣勢洶洶地帶著一眾人走了。
暗巷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秦尋走了進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本,全部裝進書包後,來到他面前蹲下,溫聲道:“他們走了。”
原本顫抖的身子忽的一滯,男生緩緩抬起頭後,只看到了秦尋一個人,又是掉了幾滴淚,身體因為慶幸不停發抖,嘴裡的話因為嗚咽抽噎難以成句,反反複複就那幾個詞:“你……謝謝你,謝謝,謝謝你……”
秦尋輕嘆了聲,遞了張紙給他:“先擦擦吧。”
這人可真是愛哭啊。
“嗯,嗯……好。”他似是要將剛才的委屈和疼痛化為淚水,怎麼擦也擦不完。
等他情緒穩定後,秦尋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仍有些哽咽:“我沒欠他們錢,是他們敲詐勒索我,說要交保護費,我沒給……”
一次放學,他路過必經之地時,那些混混把他攔下來說要交保護費,他沒給,於是他們就把他揍了一頓,並從頭到尾都給翻了一遍,拿走他兩百塊的餐費後就把他扔在那走了。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第二天還是這條小巷,他又被那群混子堵了,理由還是昨天那個。他沒錢了,於是又被打了一頓,比昨天更慘。
之後每一天他們都以同樣的理由揍他。有時身上有點錢就會被搜刮走,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會啐口痰,嫌惡地打罵他。
秦尋是一個優秀的聆聽者,全程沒有插嘴,靜靜地聽他敘述完事情經過。等他講完,再次泣不成聲。
“為什麼不說出去呢?”出了這樣的事,學校和家長不會不管的。
“他們警告過我,要是說出去就砸了我媽的店。”所以他每次回到家後都會把衣服裹緊,至於臉上的傷就說是不小心撞的,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
秦尋沉思了會兒,看著他道:“你手機還在?”
“啊?”他仰頭看著秦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加我聯系方式,有事就找我,要是沒有就先拿紙記一下。”
“有,有的!”他下意識開口,說完卻又捂住褲兜。
秦尋看著地上的人,眼尾下垂,睫毛纖長,是說不出來的柔和。
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部手機,解屏給他。這是一部四五年前的手機,螢幕的邊角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痕,就連手機殼也是最普通的透明款。
目光在上面定格了一瞬,秦尋接過,輸入,儲存,一氣呵成。
怪不得他手機還在。這麼破舊的手機,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見他神情自然,男生暗暗鬆了口氣,心裡繃著的弦也鬆了一半。
“秦尋。”他將手機還給那人。
“啊?”男生不明所以。
秦尋突然很想問他是不是呆頭鵝,反應這麼慢:“我叫秦尋。”
“嗯。”他看著通訊錄上多出來的那個名字只應了這麼一句。原來他就是秦尋,怪不得會這麼眼熟。
作為一中的風雲人物,他當然聽過秦尋的名字。
如今被他救了,卻有一股說不明的情緒,像樹藤一樣纏上他的心髒,越來越緊,透不過氣來,隨時都會爆炸。
“我是高二3)班的許清樾。”他的聲音不是很大。
秦尋的電話突然響起,他起身接通:“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