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看到偷偷跟了他一路的小孟月升,路燈把躲在樹後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長,已經暴露了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可是他走過去樹後根本沒有人,無盡的林蔭路每一棵樹下都有孟月升的影子,他一棵棵找過去,叫著孟月升的名字。
沒有人應他,所有樹後面都沒有人,孟月升的影子只是他的幻想。
他幻想了孟月升躲在樹後,又幻想了孟月升還活著,是這樣嗎?
許晟疲憊至極地拿出手機,機械地撥通了孟月升的號碼。
如果這個打過無數次的號碼也是他的幻想,他就去死。
現在已經很晚了,等待接通時許晟的心情異常平靜,死水一樣等著對方接。
忙音有一瞬間卡頓,孟月升聲音疑惑,“哥?”
許晟無法確認真實,“你在哪裡?”
孟月升心虛至極地看了眼玻璃外寂靜無人的街道,“在宿舍。”
“怎麼還沒睡覺?”
“被你吵醒了。”孟月升緊緊盯著門,祈求這時候千萬不要有任何客人進來。
“抱歉,是我不好,你繼續睡吧。”許晟胸口劇烈起伏,他極力壓制可能會嚇壞孟月升的語氣,輕聲說:“明天一早我就到。”
“到,到哪兒?”
許晟沒有回答,將電話結束通話了。
起死回生的感激和被所有人欺瞞到底的憤怒把許晟撕碎了,他放下手機抓起床頭櫃上的鬧鐘用力砸出去,鬧鐘撞到牆上摔得四分五裂。
睡夢中的許太太被接連不斷的巨響驚醒,和丈夫面面相覷,發現聲音是從許晟房間傳來的,兩人急急忙忙下床往外跑。
許晟的行李還在房門外,門沒關兩人走近就看到了,震驚地看著眼前彷彿颶風過境的臥室,目之所及幾乎所有東西都被砸碎了。
許晟雙眼通紅,站在已經不成樣子的房間裡呼吸粗重,他沒有看門外的父母,聲音低啞,“孟月升搬出去了,他不要這個家,你們沒有告訴我。”
許太太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
許晟扭過頭看著她,“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許太太心中十分難過,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兒子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握住他一隻手靠在他肩上,柔聲說:“月升是搬走了,但他沒有不要這個家,也沒有不要你。”
如果她能早知道許晟是這種反應,當初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孟月升搬走。
她已經無暇去想孟月升對許晟來說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很重要,但不該是現在來深究。
“他上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許太太小聲答了,“國慶。”
“周阿姨已經不在這裡了吧。”
“……”
許晟已經能猜到了,只有他和孟月升能分得清房間裡的東西,孟月升國慶回來收拾好交給周敏,周敏退休離開的時候再把東西都帶走,一件也沒有給他留下。
大概怕他起疑心,連周敏退休了都沒有人告訴他。
許晟閉起眼嘆了聲氣,“我信不過你們。”
人還是在他眼皮底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