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鍋店的路上,車子裡死一般寂靜。
許晟面無表情地開車,半張側臉冷峻。
沉默從車子裡蔓延到飯桌上,鮮美的椰子雞火鍋似沒能勾起許晟的食慾,沒吃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孟月升胃口要比他好得多,筷子不停地伸進煮沸的鍋裡,雞骨頭像小山一樣堆起來。
許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孟月升低著頭拒絕跟他對視,吃完一片午餐肉小聲說:“我想吃一碗炒飯。”
白飯或許能點一碗,炒飯就只能點一份。
許晟:“什麼炒飯?”
孟月升拿起選單本翻到主食那一頁,指著上面的海鮮什錦炒飯。
許晟按了桌角的鈴,給他點炒飯。
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點炒飯一定吃不完,孟月升的需求也很精準他只吃一碗,剩下的要不想浪費就只能是許晟吃。
“哥,給你。”孟月升把那份鍋氣十足的海鮮炒飯慢慢推過去,嫩白的手指在燈下質感像一件細膩的瓷器。
許晟看到那隻手上淡粉色的指甲,他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弟弟從頭到腳沒有一處長得不漂亮,美麗、敏感、脆弱,從小養在溫室裡,沒有見過真正的壞人,他認為照顧好孟月升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要孟月昇平安無事,也要孟月升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但那絕不是許晟或者任何一個男人能給的,那理應是一個女人,還有一個流淌他血液的孩子。
他嚴防死守了十一年,絕不允許有任何人來汙染他的弟弟,如若孟月升不能得到一個完整的人生,他死不瞑目。
“月兒。”
埋頭吃炒飯的人不解抬起臉。
許晟的目光幽深,像一口沒有底的井,“告訴我你想去哪裡上學?”
孟月升無法在這種眼神注視下說謊,老實說了,“我想去市,大不比s大差,而且物價要比s市低很多。”
雖然平均薪資也不如s市就是了。
許晟疑惑地微蹙眉頭,“你為什麼要考慮物價?”
“在那裡上學生活能省一點錢當然好吧。”孟月升的手拄著臉,繼續補充理由,“而且那裡風景也好,有山有海,海鮮很便宜,人也淳樸,從來沒聽說過那裡的人宰客,這好難得了。”
許晟一個熟識的朋友就在市常住,那人家裡有親戚在當地公安機構任職,交情匪淺,想到這他幾乎不反對了,“是嗎?看來你有仔細瞭解過。”
他拿起勺子開始吃那盤海鮮炒飯,似乎找回了一些食慾。
“當然了,這種事情不能一拍腦袋就決定。”孟月升捧著臉暢想未來,他沒有告訴許晟市連房子的租金都很便宜,只要他大學期間兼職攢錢,平時省著點花,一定能租到一間不錯的房子住,等徹底安定下來他就把周敏也接過來。
許晟根本不知道他都想好了,只以為他放假了就會乖乖回
吃完飯回到綠園,許晟陪著孟月升收拾臥室裡的書本和試卷,一摞摞用繩子捆好裝箱,放在閣樓裡,和那些兒童讀物放在一起,都是陪伴過孟月升一段時間的物品,承載了許多記憶。
許晟不是念舊的人,但他從來不允許有人賣掉孟月升的舊物,哪怕是孟月升自己也不行。
六月末,庭院種著的茉莉依舊花姿喜人。
高考結束了孟月升哪也沒有去,每天都在綠園裡,最遠就是到綠園外吃個蛋糕。
他問過店長卡裡的餘額,裡面還有小一千塊,這個夏天應該可以用完。
羅勝傑不在s市,看社交動態海邊好像變成他家的客廳,高高壯壯一個人曬得像塊黑炭,自拍照孟月升都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的牙齒。
七月將至,白天已經開始能感受到酷暑炎熱的氣息,張姨做下午茶都會有一道冰冰涼涼的甜品給孟月升,每天都不重樣。
這天,孟月升吃完甜品就準備去機場接人,許太太的司機送他去機場,路上孟月升買了一束花,素雅的綠白色,安靜明媚,上面還繫了一根長長的綠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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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這一天他去接許晟也是像這樣帶了一束鮮花,在接機口翹首以盼。
城市的交通樞紐承載了人世間絕大多數的離別與重逢,許晟是機場的常客,也是個誰也留不住的風箏,總在萬米高空飛,無論孟月升怎麼仰起頭,被陽光刺傷眼睛都找不到那隻叫許晟的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