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宥會過來跟他打招呼嗎？姜鈺只聽到了只言片語，就再也沒有捕捉到池清宥的聲音。他指甲磨過椅子扶手上的磨砂層，想給這位化妝師的工作按個加速鍵。
幸而這種妝不用太複雜，化妝師一聲“好了”尾音還沒落下，姜鈺都走出了五步外。
池清宥已經不在這裡了，姜鈺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姜鈺，你弄完了嗎，”崔簡拎著幾個大袋子，風風火火地沖到姜鈺面前，說，“你要是現在沒事，就先幫忙把這些東西放在咱們候場的地方，我等會兒找人去替你。”
“哦，行。”姜鈺接過東西，艱難地穿過人群縫隙出了化妝間。
候場的位置在走廊另一頭，他慢吞吞地跟著人流，護著袋子不被人撞到，還要小心不踩到別人的裙擺。地上散落著各種裝置用具，有人路過著急打翻了一沓檔案，周圍的人都停下來幫忙撿。
一張紙飄落在姜鈺腳尖，他撿起來拿給那位不停說著感謝的同學，餘光掃到旁邊那個半開著門的房間，不由得心一緊。
那是個小的休息室，只有幾個主持人在裡面。從姜鈺的角度看過去，能直直地看到池清宥的半張臉。他正坐在椅子上，對著桌前的鏡子，穿一身黑西裝，頸前打了一條素色的領帶。不知為何，給他化妝的那位也是主持人之一。那人靠得很近，一手端著池清宥的下巴，拿著刷子在他臉上修飾。
化妝就化妝，靠那麼近幹什麼？一股無名火竄上姜鈺心頭，妝容都蓋不住他有些躁鬱的臉色。不就是因為主持工作才認識的嗎，滿打滿算也就剛認識一個月，幹嘛表現得那麼親密。他承認自己就是小心眼，小狗天性就是如此。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一位同學匆匆忙忙地進了房間，隨手“砰”地關上了門，隔絕了姜鈺的視線。門合上前，池清宥循聲望過來，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他在門外。
姜鈺嘆了口氣，繼續前往候場區。
4班這回手氣不錯，抽簽抽到了第四個上場，表演完就能回觀眾席休息。臺前臺後只隔著一塊厚重的紅褐色簾子，從縫隙裡能看到舞臺上無死角的光和臺下烏泱泱的腦袋，平時最能嘻嘻哈哈的人此刻也噤了聲，默默消化著緊張的情緒。
陳楚年吞嚥著分泌過多的口水，胡說道：“救命，怎麼這麼多人，我肚子疼，能不能不去了，你去跟老師說我突發絕症必須得送醫院。”
“你正常點兒，”姜鈺毫不留情地推開他湊過來的頭，撫平身上的襯衫褶皺，“擋著我看錶演了。”
陳楚年冷笑：“呵呵，現在過場主持，演毛線啊，想看學霸就直說。”
姜鈺理直氣壯：“就看，怎麼了，他好看。”
正說著，串場結束，池清宥大步朝這邊走來，掀開簾子，檢查了話筒的開關，才跟他們打招呼：“聊什麼呢，緊張嗎？”
“緊張死了！”陳楚年看看姜鈺，想起這人對他的語言傷害，果斷選擇告狀，“沒聊什麼，姜鈺誇你好看......唔！”姜鈺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後背。
池清宥假裝沒看見他的小動作，握住他的手，笑道：“熱的，看來不是很緊張。”
姜鈺緊緊回握，包著整個手掌給他取暖，眼睛都不眨地盯著他：“緊張的，天生體溫高。”
“加油。”池清宥笑了笑，也沒說要鬆手。
“你，”姜鈺突然開始真的緊張了，“你會看我的表演嗎？”
他的心情十分糾結，既希望池清宥看，又希望宥宥不看。他想被宥宥看到，可他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池清宥失望，就像走在一片沒有邊際的薄冰上，他不知道下一步迎接自己的是裂痕還是上岸。
池清宥點頭道：“當然了，我為什麼不看咱們班的表演？”
姜鈺的情緒顯而易見地垮了下來，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知道了，”池清宥忍不住勾起嘴角，拍拍他的肩，揶揄地說，“會看你的。”
姜鈺不說話池清宥也知道他滿意了，便放開手，說：“那我先下去了，你......”
他話沒說完，姜鈺就沒有預警地抱了過來，用力圈住他的背，頭小心地靠在他頸窩裡，還顧慮著臉上的妝。臺上的節目恰到尾聲，謝幕後觀眾席十分捧場，歡呼聲掌聲不絕於耳，在這狹窄的候場區被無限放大，混合著擁抱的熱量流到池清宥的身上，讓他一時僵住了。其他人好奇地看過來，不過知道他倆平時關系就好，也沒多在意。
姜鈺悶悶地開口，語速比平時慢一些，聽起來有些猶豫，說出來的話本身卻一點都不含糊：“我會好好做的，我想你一直看著我。”
無論如何，他都希望池清宥注視著的人是他，不是別人。
池清宥怔然，隨即輕輕搭上姜鈺的腰，示意他鬆手。
工作人員在一旁提醒下一個節目就輪到4班，池清宥說：“該上場了，別犯錯，我看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