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啟手機app,查了查銀行卡的餘額,這張卡是爺爺用他的名字開的,上面是他和爺爺這些年所有的積蓄。
88409.32。
林念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數字,眼睛痠疼得像是要爆炸。
這些年,爺倆全部的收入就是爺爺那微薄的退休金,還有爺爺每天一個一個撿起來的瓶子和紙盒換來的錢。
這三個月,他才給家裡多掙了一份收入。可就算是這樣,他們的錢也遠遠不夠支撐爺爺生這樣的一場大病。
他們沒有什麼別的親戚,有來往的只有一個遠房的姑奶奶。林念撥通了姑奶奶的電話,壓著聲音跟姑奶奶說明瞭情況。姑奶奶那邊也並不是寬裕的家庭,但還是二話不說就給林念轉了一萬塊錢。
林念知道,這些錢應該只夠初步治療,他上網搜了一下,得這樣病的病人治療大多都需要十五萬以上的治療費,出院後花費更是不菲。
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只知道自己不能倒。
於是他像一隻牽線的木偶,立在手術室門口。
夜裡十一點,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大夫終究是把爺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主刀大夫臉上盡是疲憊之色,告訴他爺爺還沒有完全度過危險期,這幾天需要在icu裡接受觀察。
安頓好爺爺,林念先去收費處把所有的錢都存進了爺爺在醫院的賬戶,又發微信給班主任,請了一週的假。
班主任知道他的情況,安撫了他幾句,囑咐他照顧爺爺的時候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他。
林念說了謝謝,收起手機,透過icu的玻璃看到爺爺蒼老的面容,他頭頂裹著厚厚的紗布,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臉上扣著巨大的呼吸面罩。林念目不轉睛地盯著爺爺的胸膛,直到看到微微的起伏,才移開目光。
<101nove.u裡的日子他幫不上任何忙,可他哪裡都不想去。他坐在病房走廊的凳子上發呆,值夜的護士多少都聽說了這個孩子的事,給了他一條毛毯。
快要期末考試,林念最近只有週末去打工。週六的早上,爺爺還沒有出icu,他請護士有問題隨時通知他,跑回家換了衣服,就去了百花巷6號。
他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
他還是到得晚了些,戚時雨已經開始做甜品,賀東不在前頭。相比賀東,他跟戚時雨沒有那麼熟絡,只能連忙道歉。
戚時雨不以為意,還囑咐他如果要準備期末考試,最近不來也沒事。
林念聽了這話,連日來所有的委屈都湧上來,他低著頭努力憋著眼淚,跟戚時雨說自己需要錢,請他千萬不要開除自己。
戚時雨被他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就把孩子惹得這麼委屈。好在賀東及時從後廚出來,他立刻把這個孩子塞給了賀東。
賀東把他帶到院子裡,先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給他擦眼淚,然後捏了捏他身上的棉服,問道:“小林念,穿這麼薄,你冷不冷?”
賀東的手很大、很暖,那一瞬間捏碎了林念身上所有的殼,男人低沉的嗓音,讓他的委屈、恐懼和不安無處可藏。他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他每天都告訴自己,我已經十七歲了,我應該要幫著爺爺扛起這個家。
可是,他明明也只有十七歲。
他臉上全是鼻涕和眼淚,冬天的北風一颼就像是刀割著一樣疼。他剛想去擦,就被那隻溫暖的大手攬進了懷抱。
賀東從屋裡出來,只套了一件羊絨衫。林唸的臉隔著柔軟的羊絨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他來不及去想自己的眼淚會不會弄髒賀東的衣服,就被他身上帶著體溫的香水氣息融化了所有努力做出來的堅強,他哭得更加傷心,賀東的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著,低沉的聲音從他頭,有東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