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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冷宮之中，黑暗猶如濃稠的墨汁，肆意地彌漫開來，彷彿要將世間的一切都無情地吞噬。僅有的幾只蠟燭在狂風中劇烈地顫抖著，那微弱的光芒好似瀕死之人的最後一絲喘息，隨時都可能被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徹底撲滅。陰冷的風如同幽靈一般，發出陣陣悽厲的呼嘯聲，瘋狂地撞擊著那破舊不堪的窗欞，“嘎吱嘎吱” 的聲響不絕於耳，仿若來自地獄惡鬼的磨牙聲，令人毛骨悚然。
小蘇緊緊地跟在顧瑾寒的身後，手裡小心翼翼地提著一個紅燈籠。那如豆般微弱的紅光，在這陰森恐怖的黑暗之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無助。他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胳膊，牙齒也在不由自主地打顫，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眼神中滿是驚恐之色。他試圖透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內心深處的恐懼，讓自己能夠稍微鎮定一些。“大人，我們真的要進去看她嗎？” 小蘇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害怕。
“後面跟著這麼多人呢，有啥好怕的。” 顧瑾寒看著小蘇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打趣道。此時的他，一襲黑色長袍隨風輕輕飄動，身姿挺拔如松，神色顯得格外輕松，彷彿這陰森的冷宮對他來說，不過是尋常之地，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與自信。
待顧瑾寒安然地在椅子上坐下，一股腐朽陳舊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那味道彷彿能夠穿透人的靈魂，令人作嘔。冷風吹過，涼意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冰刃，直直地穿透他的身軀，過了好一會兒，這種不適感才稍稍消散了些許。中堂裡，牆壁上布滿了斑駁的痕跡，宛如歲月留下的一道道詛咒，散發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沒過多久，便有宮人押著顧雲姍緩緩走了上來。曾經身為皇太後的她，如今卻落魄成了階下囚。顧雲姍的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肩頭，幾縷發絲黏在她那滿是淚痕的臉上，曾經精緻的妝容早已花得不成樣子，華貴的服飾也變得破舊不堪，滿是汙漬。她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往昔的貴氣已然消失殆盡，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她的面容顯得蒼白如紙，眼神空洞無神，嘴唇微微顫抖，每一步都走得虛弱而踉蹌，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無助，與一旁鎮定自若的顧瑾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瑾寒輕輕地抿了一口熱茶，隨後將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他神色冷漠地看著顧雲姍，緩緩開口說道：“你與國師私通茍合，難道就沒有想過會有今日這般後果嗎？”
顧雲姍緩緩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顧瑾寒，眼中的恨意彷彿要化作實質一般噴湧而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甘，眼眶微微泛紅，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是你設的局！”
“你還是沒搞明白。你與王謙的合作能有多牢固？本想看你們自相殘殺，沒想到你倒是沉得住氣，還不忘給小皇帝留條後路。可惜，你猜猜小皇帝的龍椅今夜之後還能不能坐得安穩？” 顧瑾寒神色從容，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嘲諷，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什麼意思！！！你到底要幹什麼！” 顧雲姍全然不顧形象地大聲喊叫著，五官因憤怒而扭曲，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看起來無比激動。
顧瑾寒依舊沉著冷靜，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道：“你還真是天真吶！僅憑一個毒殺案，你就以為能將我除掉？宇文逸的身世，你當真以為我查不出來嗎？”
顧雲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剎那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全盤皆輸。一行清淚潸然而下，嘴唇不停地哆嗦著，面如死灰，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事到如今，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是來看我如今這狼狽不堪的模樣嗎！” 她歇斯底裡地吼道，頭發淩亂不堪，猶如一個瘋婦。
顧瑾寒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緊皺著眉頭，滿臉困惑地問道:“我自認為無論是在顧府，還是在後宮，我都對你關懷備至。你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置我於死地？”
顧瑾寒是真的滿心困惑，他實在想不通。所以才親自前來問一問。原本也沒指望顧雲姍會回答他的問題。
然而，耳邊卻傳來了她的回答。她抬手輕輕扶了扶發鬢，那動作像是做了千萬遍一般嫻熟，臉上露出一絲悽然的笑。“哥哥，你可知為何皇帝舍棄諸多世家小姐不要，偏偏要將我一個顧府庶女抬進皇宮？” 她並未在意顧瑾寒的反應，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那笑聲是如此的悽涼，眼中滿是絕望。冷宮院子裡的枯樹枝在風中相互碰撞，“噼裡啪啦” 地響著，像是地獄的酷刑正在施行。“因為我像你啊……”
一句話驚得顧瑾寒猛地站起身來，茶盞中的熱茶灑了一地，瞬間騰起一陣霧氣，宛如鬼魅的幻影。就連衣服上都沾上了茶渣，他臉色驟變，雙目圓睜，怒喝道:“一派胡言。” 此刻他才知曉，先帝喜歡的竟是自己，這份認知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顧雲姍瞧著他的兄長失了禮節，心中覺得暢快極了，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你當然不知道，那個病秧子皇帝又怎麼敢讓你知曉。可我又憑什麼要做你的替身！！” 顧瑾寒眉頭緊鎖，滿臉厭惡。
“他隨心所欲地要我模仿你，可我就是我！憑什麼要委曲求全！只有你不在了，這天下才會知道我就是我，而非你的什麼替身！”
顧雲姍像是發了瘋一般，朝著前方沖來，那鋒利的指甲猶如索命的女鬼，她已然癲狂！在此處，她妄圖與顧瑾寒同歸於盡。
可顧瑾寒絕非任人宰割的弱者，他一把擒住顧雲姍的雙手，往後用力一推，臉色陰沉，高聲喊道:“來人！” 他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擺了擺手，示意下人將顧雲姍拉下去。此時，頭頂飛過幾只寒鴉，發出沙啞的叫聲，劃破了這恐怖的寂靜。
顧瑾寒的心情複雜難明。他的妹妹在這皇宮中蹉跎了一生，說來可笑，當初他只以為兩人情比金堅，滿心歡喜地將妹妹送進了宮。
難怪那時顧雲姍總是身著青衣，那宮裡頭也栽滿了梅樹成林。他緩緩走出冷宮，天上的烏雲遮住了月光，道路顯得格外昏暗，好似一條通往幽冥的不歸路。他眉頭緊蹙，面色凝重。
顧瑾寒越往深處想，心中越是憤怒，把人當作替身，無論是正主還是被當作替身的人，都是極不公平的，顧瑾寒只覺惡心至極。心中不住地咒罵著那昏庸的皇帝。
剛剛得知這個訊息，一下子將顧瑾寒原本勝券在握的輕松心情破壞得糟糕透頂。顧瑾寒此刻的心情猶如被人硬塞了個難以下嚥的東西，味同嚼蠟。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之中，一步一步緩緩向外走去，迎頭便撞上了堅硬結實的胸膛。
“怎麼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謝淮序不知何時出現，他眉頭微皺，一臉疑惑。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腰間繫著一塊碧綠的玉佩，溫潤的光澤與這冷宮的陰森格格不入。他伸手揪著顧瑾寒的玉冠，動作看似有些隨意，實則透著關切，明亮的雙眸中滿是對顧瑾寒的擔憂 。
顧瑾寒可不敢告訴謝淮序曾經那狗皇帝對自己有意，要是讓他知道了，他必定會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說不定脾氣一上來，跑去燒了那皇陵都有可能。
顧瑾寒一動不動，順著謝淮序的力道埋進他的懷裡，神色疲憊，輕聲說道:“問了點事情。” 謝淮序此刻美人在懷，心瞬間軟了下來，根本沒聽清顧瑾寒說了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輕輕拍了拍顧瑾寒的後背，胡亂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