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琴,琴,古琴,她什麼時候會彈琴了?不對,不對,這琴應該是那女子的,先找到再說。”
他無法迫使自己想象那樣粗壯有力的一雙手去跟能在琴絃上飛舞自如。只有這個理由說得通,等明日一切都真相大白。
月光穿透薄紙,傾瀉在床頭,若隱若現的細線在他眼中閃爍。他順著光,一步步靠近床頭。
原來在地上,難怪找了這麼久。
他將那火星放下,把琴套在布袋裡,斜著背在背上,正拿起火星,將欲離開。
什麼味道?
五折屏風後面飄出一股藥味,這味道,似乎在哪裡聞過。
是他剛到原主人的身上,房間裡充斥的味道。
聽藏茗說,是周老先生為他開的藥方。
經他一治,他的身體確有好轉,但卻無法根治,是頑疾,是命中帶病。
路隱白循著藥味找到了那方櫃子,湊近一看。
大敞的櫃門,白色的,綠色的,棕色的……五顏六色的瓷瓶,東倒西歪,甚至還有藥粉散了出來的……
他拿起瓷瓶,仔細嗅著,不是這個,這個過於酸澀,也不是這個,這和有些苦澀,那個味道,辛中帶酸,酸中帶香,是特別的香味,他說不出來。
突然刮過來一陣風,將火星子吹滅了,陷入一片黑暗。
他緊閉著雙眼,風吹動著帷簾。
對了!
這才是,這是那個味道,比平常的香味濃郁。
是花香!
他揹著琴,翻出破窗,花香,充盈著每個角落,這是她身上的味道。
從西廂房,走到藥堂門前,再走到僕人的蕪房,再走,就要到辛府正門了。
這條鵝卵石小路上,兩邊玉蘭花樹密佈,皎白無綠吊枝頭,月色不曾落下每一朵。這一番景象,如若置身夢境。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收到急信,欲赴幽州。
雪兒一襲綠衣,端來了一罈子酒,她微微一笑,“這壇梨花白,清白如水,便願你此去,無病也無傷。”
“戎馬一生終歸來,太平盛世與卿相敘”,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月色如綢,玉蘭叢下,一方石桌,他坐了下來。
將那布袋撤去,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上流連,撫摸,輕挑,是雪兒教他的《玉蘭調》。
你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這世,我要負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