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應該是將軍府主人的居所,那天事發,正是深夜。
聽聞將軍夫人已經被休棄,她孃家的兄長嫂嫂連夜驅著馬車過來接她回家。
來的時候,卻只接到一具光著腳的冰冷的屍首。
她開啟房門,那條三尺白綾還掛在樑上,在黑夜中太過扎眼。蕭雲生二話不說,一把扯下那白綾,塞進包袱。
穿過一條迴廊,這裡應該就是西廂房了。
將軍府人丁不興旺,聽無影說她爹孃只有她一個孩子,那這裡應該就是她的住所。
房門吱呀一聲開啟,打破了寂靜,這房間,有些怪異,酸甜甘苦辛,五味俱全。
是不是找錯房間了,難道,這是藥房?
再往裡走,是方圓桌,擺著兩張椅子,右邊是簾子,再往裡,是一張雕花木床,這儼然是女子閨房的佈局。
再一看,木床兩旁有兩個小櫃子,開啟來,居然都是一些瓶瓶罐罐,整整齊齊,有大有小。
床上,床底,櫃子,盆栽,房梁,還有攤在那裡七橫八落的是寫的不知道寫的什麼的書。
她一張一張地翻遍,都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
難道,被她放在別的地方?還是,被官兵搜走了,不可能,一定不是官兵。
她手上拿著最後翻過的那本書,是《千金方》,見尋找無果,她坐了下來,將書隨意丟罷出去。
突然想起一陣琴音,她噌地站起來,找來一根蠟燭,取出隨身攜帶的火星子,隨即,房間裡光明四射。
是那把古琴,為她而奏的古琴,直挺挺地擺在床頭角落。
她將那琴放在桌上,將根根琴絃撫摸了一遍又一遍,卻不敢撥絃。
無影如今身在天牢,她這個身份,又進不去。
如今這密信,再度不知所蹤。
趁著夜色,她惆悵地離開了辛府,還順走了櫃子裡一些瓶瓶罐罐。
夜深人靜,一名黑衣人在無人的小巷穿梭,去了蘇府,去了杜府,去了李府,往這三個府邸的門縫裡各塞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口中喃喃自語:”還來得及。“
三日之後,“寒”字牢房。
兩名獄卒坐在木桌前,竊竊私語,聽說是那典獄司路掌司在朝堂上給陛下和群臣講了一個故事,一對青梅竹馬的亡國公主和駙馬在獄裡拜堂成親,飲下鴆酒的可悲可泣的愛情故事。
群臣莫不扼腕。然後,他又接著說自己便要效仿那位駙馬,在獄裡娶妻。
朝中眾人紛紛為那路掌司求情,就連那赫赫有名的蘇太傅都忍不住說了一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牛郎織女,七夕一會,此情此景,悲悽猶勝“。
京城裡已經傳開了,路家大公子典獄司掌司要和死囚犯在獄裡成親,在秦樓楚館裡淪為美談,又在宮中佳麗中淪為笑談。
典獄司掌司,寧王妃親兄,相貌數一數二,潔身自好,便是皇家公主也娶得。
京城多少世家貴女急著攀高枝,偏偏要和死囚犯成親,年紀輕輕爭著當鰥夫,還是個不經人事的鰥夫。
大地始,萬物生。大婚之日,定在春分。處決之日,定在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