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能認識下嗎?我,我挺喜歡你們樂隊的。”
很難說清他喜歡的究竟是裴青那樂隊還是裴青,反正他用膠片相機記錄的,給裴青看的,大多是裴青在舞臺上的樣子。
但不管怎麼說,玩的不過是個小破樂隊罷了,能有這樣的粉絲也屬實不易,於是大家都很歡迎他。
而裴青尤其地歡迎他,因為他給裴青點煙,給裴青買酒,和裴青說很多話,笑著對裴青講,你教我彈琴吧,然後我教你拍照好不好?
接下來他真的就給了裴青一臺寶利來的相機,還無限供應那昂貴的相紙,教他如何將人生中各樣無用的瑣碎記錄下去。
多好的一段時光啊,裴青如今想起來,那被追求,被寵愛,還不被要求回報的感覺,仍是快活而輕飄。
誰都覺得他們這樣挺好,甚至連餘豆果都說呢,這男孩兒看起來不錯,玩的都是貴東西,沒什麼花花心思,還對你死心塌地,也有教養,不張嘴就要你跟他上床。
確實就是吧,於是裴青就想,可能這輩子也不會遇到比他更聰明含蓄,又願意遷就自己的人了,所以如果他回頭跟自己說求交往,自己也一定會認真地考慮,認真地真地答複他。
就差一點,當裴青教他學會磕磕巴巴彈起簡單的樂段,而他也教會裴青避免直對著光線拍攝,以免過曝那時。
“你們今晚上有演出吧?那我帶我幾個朋友來喝酒,到時候一塊啊。”
為這些話,餘豆果按頭給裴青激動分析,說他帶裴青和朋友們見面,一定是為昭告裴青這存在,一定是告白的預兆,於是裴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立刻便答應了他。
也就是在那天,裴青特意於演出前溜出後臺,跟他在酒吧門口碰面,生平頭一次想自然大方地牽住他手跟他一塊入場。
也就是在那秒,裴青聽見有人在大聲地抱怨說話。
“這他嗎什麼地方啊?喂,有沒有人來幫我停個車!嘉明!嚴嘉明你理理我!”
真就是在那秒,裴青緊張地垂下自己的手,然後在裴青身旁,那個叫嚴嘉明的男孩,也轉過身去。
“啊?行吧你先下來,鑰匙給我。”
英俊,但也滑稽,裴青眼見著某個高大的男孩兒不好好開車,也不好好下車,竟踩著座椅站起,從他明黃色的保時捷敞篷上跳下,還把他車直接停在小酒吧的門口。
保安嫌棄教訓他將車亂停還不聽指揮,但他卻無所謂,就笑容滿面地朝著嚴嘉明走過去,將鑰匙也拋給嚴嘉明。
“愛你喲。”
隨口的示愛同樣是滑稽,裴青見嚴嘉明也笑了,真地好心好意地去幫他泊車,由得他得意洋洋地先走近自己身畔。
而等他接近,裴青才發現,他有一張出奇英俊的臉。
就這樣一個紈絝,他在裴青面前低下頭來,異常認真地將裴青打量。
“哇,”語氣誇張極了,他看裴青像在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道:“我叫方鴻,你就是嚴嘉明那個、那個彈什麼琴的男朋友吧?”
不愉快,然而也是生平頭一次,裴青嫉恨地,想往他那漂亮的車裡扔上幾瓶便宜酒,再扔幾個點著的煙頭。
“不是。”
這否認太大聲,裴青引起了一些路人的關心和側目,但沒有大聲到令遠處專心倒車的一個嚴嘉明也聽到。
唯有方鴻聽得到,他不僅聽到,還咧著嘴對裴青笑起來,任性輕浮得像是嘲弄,又像憐愛那般微妙。
裴青全看在眼裡,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