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突然地有一天,大概是八年前的某天吧,裴青還記得自己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發呆,結果就從朋友圈裡刷到很久都不曾吭聲的餘豆果,發出驚人的獨家公告。
他說,老子不幹了,再也不見吧蔣升,再也不見吧樓梯玩笑。
字不多的一般事兒就大,對著餘豆果那朋友圈的語氣仔細研究,裴青懷疑他已與他那位傳說中的傻缺主唱積怨已久,於是沒跟人家商量一個字兒,直接將對方從“主唱”變成了“前主唱”。
與此同時,餘豆果也興奮地昭告天下,他已經無縫對接上了新的主唱爸爸。
裴青當時就看笑了,心想餘豆果那前主唱牛逼,而這新主唱居然能哄得他連夜跑路不講武德,應該更牛逼。
對此好奇,但就這件事,餘豆果並不跟裴青多說。
他只是感謝裴青的關心,還表示自己壯志未酬,就樂意從發展勢頭良好,還剛跟大廠牌簽了約的『樓梯玩笑』裡跑路,並加入一隻純純萌新樂隊。
他還對裴青說,噓噓噓噓噓我就喜歡作死,你就別說話你聽著就行。
裴青再想想,那時候聽說餘豆果的新東家叫『夏日憲定』,自己只覺它太新,甚至嫌它新得不能再新。
不止是名不見經傳啊,彼時的『夏日憲定』,壓根就沒有任何一首完整的作品,而裡頭那每個過他們大名,如何能不為餘豆果擔心?
然而餘豆果卻還是倔強,說這事不必要也根本不要緊。他對裴青大言不慚,道:“沒紅是因為他們沒我,有我他們就一定行。”
還以為餘豆果是犟脾氣犯了又要硬撐,結果裴青很快地就明白了過來,他是真的很開心。
說來也奇,在加入新樂隊後,餘豆果那朋友圈再度開始活躍得不行,彷彿每天都是好日子,每天都高興。
當然了,後來又過去一段時間,裴青才知道餘豆果這新樂隊的主唱也怪,另一種意義上的怪。
餘豆果的新主唱名叫夏憲。而根據餘豆果提供的碎嘴子八卦,這位傳說中的夏姓的主唱人美心善,同時身還懷兩種絕症。
不僅是自戀型社恐,還是自卑型社牛,時而比誰都慫,時而非常牛逼,且在這位新主唱的身上,好像還有個罕見但厲害的病症,據說不管他聽見什麼音樂,腦子裡都會自動自發地聯想,産生千奇百種與之對應的美妙香氣。
就很厲害,裴青覺得這毛病浪漫十足,真正是音樂人該得的那種病。
也因此,裴青還猜不管夏主唱的社交能力是如何,他本人應該和餘豆果很合,非常的合。
餘豆果的新主唱,也就是那個夏憲本人,哪怕裴青還不曾真見過他,哪怕聽餘豆果時而贊他人美聲靚大寶貝,時而說他是舉世無雙大煞筆,但他給裴青的印象就是挺聰明,率真得也和氣。
不說其他,就說大家平常不在一個城市裡住著吧,以前在『樓梯玩笑』敲鼓,餘豆果吐槽自己壓力從早到晚24小時7,幾乎都沒怎麼提過要裴青來玩兒之類的廢話,可到了新的樂隊沒多久,就改成天天唸叨著要裴青趕緊來找他肆。
而等裴青當真地抽空過去作客,就發現能搞得定餘豆果,夏主唱確實是有點本領的。
首先吧,人夏主唱真正是漂亮,能唱還會演會說,風趣得顛三倒四,胡說八道也帶勁得要死。
與此同時,這位新主唱也是世間少有的,能讓裴青在初次見面時便生出少許幽暗嫉妒的人物。
天生便不缺魅力,自在於人群中發光,名為夏憲的人類集嚴肅緊張抑鬱活潑於一身,且第一次拉著裴青喝酒就像是與裴青認識了十年一樣,令裴青都不知道他究竟自哪裡來的底氣,直白得能勇敢表達初見所有好感,也自然地不掩藏他所不屑的一切。
裴青就尋思,真討厭,怎麼他活得像我想的那樣,我嫉妒得快要變形。
就是這樣啦,在與夏憲初會産生了快樂,而小小的幽暗嫉妒,也從此纏上了裴青。
為這些個快樂相遇事件,裴青還發現,他從前嫌夏憲的樂隊名字普通平庸,其實人這樂隊名字弄得是真不賴,膚淺的只有他自己。
道理其實很簡單。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樂隊能長久,靠的是組織紀律還有金錢利益,但也總有一些特別的樂隊,能長久更多是看核心成員的魅力,顯然人夏主唱就是個中典型。
他啊,應該是真的聰明,清楚自己有何種魅力,也深知能記住他名字的,就一定也都能記住他樂隊名字。
所以誰能說那個夏憲不機智呢?而選擇迷信他那魅力和他搭夥組樂隊,當然也是一類沖動但可謂正確的決定。
七八年都過去了,如餘豆果這般內心易於騷動,不還一直穩穩待在夏憲隊伍中嗎?而且就連此刻,裴青也還是能看得出來,餘豆果雖然是在生氣,卻依舊沒有真心要離開的意思。
這就挺好了,誰人的日子不是磕磕碰碰向前走著,誰人又能沒點不能倖免的障礙?但裴青想,不管是踏過去還是浪過去,只要能過去的,都不算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