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鳶沒說話,露出小狼崽似的的臊眉耷眼的模樣。
樓明嵐心軟的一塌糊塗,又說:“今天這場會議我出不出面其實都一樣,雖然你很聰明,最後靈機一動改變了結果,但是三天後,就是嘉世合約到期的日子,世峰要增加一位新的董事會成員的。”
屆時只要在舉行一次董事會投票,投票結果就會從十分之五,便成十一分之六,超過二分之一,決策透過。
謝鳶猛地皺眉,明白過來為什麼樓明嵐說不需要了,他正思索著還有什麼能扭轉局勢的辦法,忽覺眉心一涼,樓明嵐修長的手指在他腦門上敲了個板栗。
“好了,你就別瞎操心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還沒到沒法收拾的那一步。”
謝鳶張嘴還想說什麼,樓明嵐手指又按在他嘴上:“別說這些不高興的了,睡覺吧,外面雨已經停了,明天我們就能離開了。”
說到離開,謝鳶又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魏總說要你坐他的私人飛機一起回國,你要坐嗎?”
樓明嵐聽他又提起魏濂,不免覺得好笑,又覺得生病的謝鳶和那晚喝醉的謝鳶有點像,總之比完全清醒的時候要直白得多,還很會撒嬌。
“為什麼一直提起他,你討厭他?”樓明嵐明知故問。
謝鳶說:“你可別說你沒感覺到,魏總對你跟別人不一樣。”
“哦?”樓明嵐反問,“怎麼個不一樣?”
謝鳶不說話,樓明嵐主動引誘他:“就因為他邀請我坐飛機?嗯……還因為上回在金邊他轉贈給我護身符?”
謝鳶果然眯了下眼睛,樓明嵐沒忍住笑:“我可都沒答應啊。”
說到護身符,樓明嵐捏了捏謝鳶光滑的手腕:“我送你的佛珠你怎麼給摘了?不喜歡,還是不想要?”
“沒有不喜歡,也沒有不想要。”謝鳶說。
“那為什麼摘了?”樓明嵐又問。
謝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怕弄丟了。”
行吧,樓明嵐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
他垂眸看著謝鳶的手腕,忽然又問:“你這個文身是怎麼回事?”
謝鳶沒講話,而是收回了手,他自己盯著那道波浪線看了一會兒,隨後又抬眼看向樓明嵐。
“嗯?”樓明嵐喉結滑動,眼神很溫柔。
或許是因為生病,謝鳶沒有防備,被他這樣的溫柔攻陷,輕聲說:“這是津江。”
“嗯?”樓明嵐露出詫異神色。
那波浪線隨意而簡潔,像是誰隨手畫的一筆,因為是鮮紅色,恰好截斷手腕脈搏的位置,便又顯出幾分不同尋常來,而在那紅線的一邊,還有一隻紅豆大小的蝴蝶。
樓明嵐當初看見這道文身時,也不是沒想過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只是沒想到那是津江。
“為什麼要紋津江?”樓明嵐問。
謝鳶這次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久到他看向樓明嵐的眼睛逐漸變紅,那不是因為高燒,只是因為凝視了很長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
好像這一眼,包含了很多看不見的漫長時間,也包含了一道看不見的警告紅線。
眼眶的酸脹感越發濃厚,謝鳶垂下眼皮,看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樓明嵐的手。
越過了那條紅線,也碰上了那隻蝴蝶。
謝鳶輕聲開口:“因為……你在江水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