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此時,這場戲的演員,只有雲昭一人。
於是麗麗看見一個日常總帶著點仙氣的美人兒,此刻穿著布滿泥漬、被劃開好幾道口的素衣,蓬頭垢面地躺在一堆倒杆堆裡,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第三場戲第二條,三二一開機。”
場記板打響。
頃刻間雲昭的淚和著臉上的泥一起劃了黑線下落。
她拿發黑的手指蘸著淚送進口中,似是用盡了全身氣力的低聲喚著:“有沒有人……水……給我口水……我自願出城禮佛,再不歸來。”
沒有旁的角色出聲回應她。
雲昭用雙手艱難地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眼神空洞而又絕望地打量著四周,然後木訥地爬向不遠處的一個裝著滿滿明顯泛黃液體的髒陶碗,小心翼翼地捧起它,飲了兩大口。
她咬了咬牙,聲音陡然間響亮了一些:“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麗麗和楊九州已經猜出她所表現的內容。
麗麗更為感性,開始淚眼婆娑。
定是雲昭想做演員的信念感太強了,才能當著諸多陌生人的面,願意表演出這樣屈辱的一幕?
導演發話了:“咔——不好意思雲昭,這條光又沒打好。麻煩你再重新來一條。”
雲昭已經看見在旁的二人小組,向他們笑了笑,隨即回到原位。
負責燈光的那人,提溜著他唯一的一盞補光燈,來到雲昭面前,降低了支架,並且順手從一邊開啟一瓶梅酒,往陶碗裡補充顯得詭異的黃色液體。
雲昭終於擺脫了方才死亡頂光所營造出來的刻意醜化,恢複了幾分正常的模樣,重新投入這段表演中。
十幾分鐘後,這一遍戲終於完成了。
小組成員們開始分發已經冰涼的盒飯。
麗麗上前和雲昭低語了幾句。
雲昭果斷搖搖頭:“我走不開。”
麗麗的手機忽然響起,她走到一邊悄聲接了來電:“喂?好,我們走出來。”
這次,她對著楊九州吩咐:“楊哥,麻煩你在這守一會,我們到這倉庫門口吃個飯。如果裡面要開始了,你給我發條資訊。”然後不由分說地拽著雲昭向外走。
雲昭還想同導演打個招呼,楊九州向他做了手勢口型示意自己會搞定,相幫著麗麗推她朝外走。
雲昭跟著麗麗跑了一小段路,看見一手抱著保溫袋、一手提著條折疊椅的傅明明站在門外一角。
夜色隱去了些許雲昭造型的瑕疵,月色只襯的雲昭灰斑外裸露的原生面板更加得皎潔。
傅明明像往常一般溫厚平和地招呼她:“菜拿微波爐熱過一遍,肯定沒有剛出鍋時的味道好。不過,還是吃點吧。”
麗麗把折疊椅展開,相幫扯開最外兩層保溫層墊在椅子上。
傅明明開啟裡頭的塑膠袋,麗麗相幫著把飯盒擺到椅子上。
雲昭徑直從她手裡接過湯碗,狠狠地喝了一口冬瓜湯:“好舒服啊——今天一天都沒來得及怎麼喝水,更沒時間上廁所。剛剛的道具酒略嘗了幾口,真的是太甜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