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鄔桐蹙起眉,是遊戲中那瓶洗發水的小票嗎?
她不確定,暫時存疑。
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她開啟相機,按下快門。
習慣性對這一切有用或是無用的細枝末節拍下照片,存檔留證。
將這個箱子重新堆放整齊,恢複原狀,曲鄔桐拖過手邊的下一個箱子,拆封檢視。
一整箱都是她大學的物件。
莫名産生近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手懸在半空,曲鄔桐呼吸,口罩悶得鼻尖冒出一點汗,她掀開那一堆獎狀。
國獎獎狀、校級優秀三好學生獎狀、大創省賽獎狀、最佳辯手獎狀等獎狀依舊光鮮亮麗。
她一一瀏覽,對自己珍重地說了一聲又一聲“辛苦了”。
獎狀下壓著幾本日程本,她總是對自己的時間安排與精力分配有著嚴謹的掌控欲。
大三階段,她幾乎每天都去圖書館報到,最愛的自習座位在窗邊,波光粼粼的湖面像玻璃糖紙,對映璀璨的光線,照亮曲鄔桐也照亮她的前程。
偶爾累了也會拿起手機,對著窗外春夏秋冬各不相同的風景拍下照片,晴天陰天雨天雪天將她的相簿塞滿。
畢業前,曲鄔桐沖印出最愛的幾幀畫面,贈予周邊好友,剩下的幾張夾進日程本中珍藏。
翻找出一張照片,她起身,揹著手,走到梁靳深面前。
“喏,送你。”
那一張相紙躺在她掌心中,圖書館的窗戶是畫框,大四的那一場初雪是最瀟灑的山水寫意畫。
“很美。”梁靳深手上沾著灰,不捨得去碰,靜靜欣賞著,笑著誇贊。
曲鄔桐也將腦袋湊近,低下,再一次欣賞,“我把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場雪送你。”
大四,冬日,直博成功,畢業論文進展順利,好友林之澄一直在身邊,在距離縣城十萬八千裡遠的京市,曲鄔桐幸福地像是遊樂場中蓄足了氫氣而飄搖的彩色斑點氣球。
如果硬要挑出些不如意來,或許只剩她與梁靳深那段感情的不了了之算不上是完美的句點,頂多算個生硬的破折號或流連的省略號。
刻舟求劍般的,曲鄔桐贈予他這張他缺席了的照片,不管不顧地補足一個逗號。
“我想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場雪或許會在這個冬天降臨。”
梁靳深的聲音隔在口罩中,愈發的溫暾。
“為什麼?”曲鄔桐將那張照片放在他的書桌上,習慣性好奇地追問。
“因為你會在我身邊。”
“可我們不是也在匹茨堡看了很多場雪嗎?”
理智地修訂他的話,曲鄔桐問。
梁靳深:“不一樣,今年的雪,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場雪。”是他們白頭的第一場雪。
“好吧。”她聳聳肩,繼續回去探索那些神秘紙箱。
將日程本重新放回箱子中,曲鄔桐頓了一下,猶豫著,在最底下的角落裡翻出一本封皮已經掉落了的本子。
從高三繼承到大學的日記本。
她很少寫日記,因為三分鐘熱度總是記不住,但這本本子總是放在桌角,她總能看到,偶爾也會提筆落上幾句。
紙業很脆弱,她拘謹地窺探自己過期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