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沛擁有滿懷的鮮花,有鬱金香有芍藥有玫瑰,還有邊角那一簇與曲鄔桐同款的雪白鈴蘭。
又自作多情了,曲鄔桐笑自己。
“原來那個就是梁靳深!”有舍友驚呼,終於見到了一直存在於以陳沛沛為主題的各種延伸故事中的男主角。
為著前幾分鐘自己的拉郎配懊惱,另一個舍友及時補救:“你別說,他們倆真的還蠻般配的。梁靳深人也挺好的,是溫文爾雅型別的。”
“梁靳深居然是你高中同學!”又有人開口詢問,“那桐桐你知道他和陳沛沛是真是假嗎?”
手中的鈴蘭孤零零的,曲鄔桐疏離地用一句“我和他不熟”終止所有與他相關的對話。
曲鄔桐盤腿坐在地上拼著樂高,絞盡腦汁地搜尋著適合聊天的話題。
他好像一點都沒變,除了人瘦削了些。
這間公寓雖然不大也不新,但是與大學路那間半地下出租屋對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曲鄔桐猜測著他到底能領到多少全額獎學金,聽說他還接了與程式和程式碼相關的私活,應該賺了不少吧。
“陳沛沛訂婚了?”
認真細數,曲鄔桐與梁靳深的交集實在少得可憐,她只能提及百分百話題女王陳沛沛來組織對話。
“嗯。”梁靳深的語氣跟平常沒什麼差別。
偷偷用餘光瞄他,曲鄔桐確認了她想知道的資訊,不捨得再戳他的傷心事,只能蹩腳地扯到高中老師,高中同學以及大學共友,遮掩自己這一話題的突然。
“你呢?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呢?”梁靳深卻突然反問她。
手上拿著的最後一塊積木險些拼錯,那些藏了很久的情緒卻禁不起這一刻他漫不經心的勘破;曲鄔桐咬唇,聳聳肩,“還不錯吧,應該能如期畢業。”
其實一點都不好,她過得一點都不好。直博的壓力是曲鄔桐事先無法正確預估的,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好笨,所有的生活空間被擠榨,剩下的殘渣食之無味,每日都對著無數資料與論文喝上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對著鍵盤敲下無數字符卻依舊無法拼湊起一篇屬於自己的合格論文。
學長孟近年曾開玩笑,說如果在工位找不到她,去圖書館準能找到。
是的,曲鄔桐的二十三歲就這樣被工位和圖書館沉默吞食。
另一方面,曲鄔桐也不再找曲立與鄔梅要生活費,他們對於她的懂事習以為常,不再給她打錢,同時理所當然地勸她要好好學習理財。
苦笑,迫不得已接了兩個家教,從週一到週日,全年無休,雖然很累,但也足夠支撐自己的生活花銷,甚至還攢下了錢支撐她此次的美國遊。
家教的小孩住在q大學校周邊的高檔小區,某個晚上,曲鄔桐匆匆結束家教趕去繼續上晚課,被小區中開得正盛的玉蘭花猝不及防地砸了個正著。
她抬起頭,很安靜地在樹下駐足了一分鐘,腦袋放空,只純粹地看花,看這些被她所謂的大好前程遮蓋的春花。
一分鐘到,繼續小跑著趕路,否則晚課會遲到。
在熱烈喧鬧的玉蘭樹下奔跑的瞬間,曲鄔桐有淚流的沖動。
“你呢?”曲鄔桐吸吸鼻子,壓低聲音問,掩蓋自己聲音的異常。
幸好梁靳深並沒有察覺,答複她的問題,並開啟新的對話。
然後他們就又莫名其妙地滾到了一張床上。
匹茨堡難得晴天,可他們卻終日在床榻上揮霍,真是該死。
或許是浪費晴天的懲罰,曲鄔桐第二次去匹茨堡是在寒假,風雪交加,一出門幾乎要被刮跑。
一邊罵自己任性,曲鄔桐一邊又給他的郵箱發去一封郵件,只是這次主題變成了“我要去找你過年”。
梁靳深的心腸總是很軟,又一次沒有拒絕,回信依舊是“ee”。
租了車來機場載她,梁靳深在暖氣開得很足的車內問她,“怎麼不回縣城過年?”
曲鄔桐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能扯了謊騙他,“春運我沒買到票,看來賓夕法尼亞的機票打折,一時沖動就來了。”
其實不是買不到票。而是她沒有了回縣城的理由。
筒子樓的二居室已經被曲立賣掉了,她回去找誰過年呢。
就像本科頻繁忘記給她生活費一樣,曲立與鄔梅好像也忘記邀請她去深市過年了,也可能只是他們單純將她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