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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金山銀行李太太饋贈第五十一師!”
玉生見到那個報童所販賣的手報,她喚住他,拿了五元換了他一張報。他起初不賣,說沒有零錢找,玉生請他不必費心找了。
“那我要把這些全都給您呀。”
玉生沒有接受。她只有一雙眼睛,看不來數十份報,並且,報上不是她願意看見的內容。這份手寫的報面上刊登了許多私人趣聞,卻總要在正中的報面登了一則關於戰爭的,算是真實的,但又有失偏頗的報道。玉生拿給蘇美玲看過,她接過手,匆匆一眼,便笑起來。
接著,她對玉生說道:“你是在一個戴眼鏡,穿粗麻短褲的男孩手裡頭買來的。”
玉生道:“是的。”
蘇美玲道:“他的報都是他自己寫的,愛寫什麼就寫什麼。他可不是為了賺錢,他在格致讀書呢,因是校友——”
“你瞧。”
她入了神,看完了,注道:“你瞧,他誰的壞話都講過,但他的報裡就沒有寫過李文樹的壞話,看這篇吧,叫人看完,會以為天神下凡。”
“李先生用一倉棉花告訴還在掙紮的國人,國軍們;一己之力,也可以翻天覆地。”
蘇美玲抬起眼來望,望見玉生面上沒有一點神色。她因久不出門,面更白了,但雙頰的紅光卻褪去了,所幸雙眼仍是光亮的,不至於太露倦色。實際這幾日,玉生已不適合見客,但蘇美玲的女兒懷毓得了名次的那張字帖早早便想著要送她,卻在她去南京之前就一直耽擱著。今日,蘇美玲終於藉著要送她一些滋補藥物的名義,連著那張字帖一起送了過去。
做完了“郵差”,蘇美玲便起了身要走。安華姑媽也不留她,只是送她出了門,一塊走到門前,她要上車時,安華姑媽叫住了她。
蘇美玲笑道:“什麼事?姑媽。”
安華姑媽道:“常聽人說,生産前夕的女人,情緒波動總是大的。你有什麼緩解的好辦法呀?”
蘇美玲道:“只有忍耐。但不是女人,是男人,千萬要相信一個女人的勸告。”
在懷孕的事情上,從沒有“病久成醫”一說。蘇美玲只是記得,她在即將生下女兒懷毓前幾日,就在那前幾日,她丈夫執意要乘上往天津的私船。她百般勸告仍無法阻止他,所以他乘上船之後,再沒有回來。
玉生沒有等到安華姑媽回到廳面,蘇美玲走後,她立即披上外衣,回到房裡去了。她將那份手報拿著,回到房中,一遍又一遍地看過。她想,那個賣給她這份手報的孩子,知不知道她就是他筆下的那一個猶如“高山之下的水流”的女人呢。她與他結婚,竟只是來化為襯他高山之形的流水嗎。她從未對文字感到如此不解,連博爾送給她的法文小說,都比它要值得一閱。
她將懷毓送給她的字帖從報面下抽出來,懷毓的字的確是美的,於是她收起來,放入她的五鬥櫃最上一層。她要封好,卻將貼面折到“修短隨化,情隨事遷”那一行,如今她只覺得,從不存在的東西,又能有什麼事能來遷移它?她在五鬥櫃旁的鏡面望見自己碩大圓潤的肚皮,竟忽然覺得可怖。可怖的觀感令她生出痛感來,但轉瞬即逝了。她便繼續坐著,又將那張報面拿了起來,一直等到入夜,是汝汝來送晚飯。
汝汝見到玉生,放好餐盤,而後道:“您且等著,太太,我立即去請醫生來。”
玉生低低聲道:“沒有什麼反應。”
汝汝道:“我是猜測,不是明早,就是明晚了。您已拖了兩三日了,就算明天沒有動靜,也沒有什麼,先生說,讓醫生住著,早清掃了兩間屋子出來了。”
玉生望了望油光鮮豔的餐色,道:“好。你費心了,我卻吃不下。”
她忍下眉間的顫動,接著道:“汝汝,請你先拿走,我實在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