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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這便是她第一次見她。
她首先為她捍衛幾包糖和幾包奶的權利,她的眼睛注視著侍者將零錢重又放下。然後,她才用上海女人慣有的那一種驚嘆轉為嬌嗔的語氣說道:“真要這樣來發財嗎?哦,您應該知道的呀,奶和糖怎麼會要錢呢。如果像您這樣好說話的小姐總是這樣慣著這些人胡亂賺錢,那錢就不算錢了。”
孫曼琳笑笑,道:“那麼我應該謝謝你。”
錢富莉道:“我猜您是學生吧。”
孫曼琳道:“是,不久後是那樣。”
錢富莉起身,站在她的桌面前,似乎是在看另一張空著的長椅,上面放了一本挪威作家寫的戲劇全集。孫曼琳常用這本最喜歡的書來宣告某個地方的主權。她父親沒有過世之前,她將這本書翻開一頁放在那裡,她父親就不會貿然地窺探她的領地。
“我在等人。”
“是,當然我猜到了。”
“還有什麼事呢,希望我能幫到你。”
錢富莉道:“感到非常打擾您,但我有件好東西,覺得非您擁有不可。”
孫曼琳明白了,又笑了一笑。
“那我一定要買下來。”
錢富莉從手包中輕飄飄拿出來,是一條羽緞手巾。孫曼琳見過這樣的料子,玉生常做來送她,因此她不需要多餘的。
但她並不打算回絕她的好意。
孫曼琳將它放入手包中,微笑道:“謝謝你,小姐,我該還你錢。”
錢富莉道:“我送您的——孫曼琳小姐。”
此時此刻,孫曼琳終於睜大美豔的長眸。然後,她思索著,回顧著,最後仍沒有記起來在哪裡見過這一張可愛可親的面孔。
直至錢富莉笑道:“我告訴您一件事,那就是我從來沒有看過您的一整張臉,但是我記得您的鼻子,弧度漂亮得像露水。”
孫曼琳道:“把那本書拿給我吧,我請你坐下來。”
但是錢富莉並沒有落座。
她說晚些時間會下雨,並為孫曼琳留下一把傘,這把傘她之前賣給曾以五十元賣給蘇姨太太,她告訴蘇姨太太的是,蔣太太有一把一樣顏色的傘。
孫曼琳要送她價值五十元的兩張戲票,是全英美人演的戲劇,在黃浦劇院,以此換這把傘。但是錢富莉仍然沒有收。
就在錢富莉離去之後,玉生到來了。她望那把傘,又望一望孫曼琳,道:“下雨了嗎?”
孫曼琳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笑出聲,道:“是,真是一場奇怪的雨!”
最後,玉生和孫曼琳離開這個西洋咖啡館時,真正下起了雨。孫曼琳使用了錢富莉留下來的那把傘,不止這一場雨,一直帶著它淋過幾場雨之後,孫曼琳那時才再次見到錢富莉。她還了她的傘,並且在那之後,她常與她相遇。
“如果這真是愛喬寫來的信,那麼我猜想——她要來見你了。”
大概是春後交秋的那些日子,玉生收到了南京春天過後的第一封信。
在西洋咖啡館分別之後,玉生與孫曼琳有許多天沒有再見面。再見時,是孫曼琳來還信,她說有一封信,署名是給她的,但實際上,更像是給玉生的。
那是愛喬寫的信。
孫曼琳第一次到李公館,在此之前,她認為那裡應該是和她在南京的家一樣吊裸女壁畫、掛綠白蕾絲簾,坐海派沙發椅的一間間洋房。但是除去那張李文樹從英國帶回來的長躺椅之外,再找不到一點西方痕跡。這裡幾乎不能說是公館,更像是一座錯落有致,南北分明的新式宅樓,只有黑、白、紫三種顏色。廳門前大院中種唯一一顆層巒聳翠的常青柏,也已綠的發了黑。更沒有養一株花。
孫曼琳的臉穿過柏葉,紅頰粉唇彷彿從這片晦暗之中越過,不流失一點兒神采。她飛快地笑了一笑,望向正迎面走來的安華姑媽,喚道:“您好,姑媽。”
安華姑媽道:“真漂亮——你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