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安揮手攔住了影,方才笑答:“是在很久之後了,久到兒臣以為您是我的親生母親,久到兒臣差點當真了——可惜有一天,邱氏族人找到姑姑,姑姑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了我,我的父親和母後,死的那樣慘。”
他這樣承認,坦白承認,承認自己是他人之子......
而姑姑......姑姑?是脈脈告訴的他,邱家人找過脈脈?
這一切,卷耳竟然都不知曉。
卷耳也再無任何可疑,也再無任何可辯,成秋鄴的確是她下旨殺的,她道:“所以你要我命,我知道了。”
所以真的是在邱家人的幫助下,成景安知道這條密道,也早早在這等著她。
成景安卻道:“不,您不知道,母後,這些年的悉心養育,兒臣銘記在心,兒臣可沒想要您命,只是想換個方式保住您,也能全了你我母子情分。”
他這樣說,卷耳哪有不明白,成景安順應民意,或許想假意處死她,並不想真要她命,可成景安又實在是恨她,大概是想一生一世軟禁她。
成景安道:“朕會為你秘密造一座樓,或一座塔,母後只要永遠呆在裡面,永遠不離開,兒臣定保母後性命無虞,此生榮華,富貴,可好——”
他語氣認真,卷耳被說的不禁想笑,也不禁認真想,她想要的日子不就是這樣,潑天富貴,榮華,日日不再擔驚受怕的日子。
除了自由,什麼都有。
她好笑的笑出了聲,看向說完在那似等著她回答的成景安,太傅說的沒錯,成景安天生就是帝王,他唯一的汙點就是有她這樣的母後,唯一的弱點,也是他對她割捨不斷的養育恩情。
成景安也朝著她笑,伸出一隻手,道:“母後,隨兒臣回去吧,父皇不在了,兒臣是您唯一的依靠。”
她仍舊淡淡一笑,卻終還有一事不明,她看著一旁的脈脈,道:“為何?”
即便,成景安恨她,脈脈為何,為何幫著別人,幫著邱家人,來這樣對她。
為何囚禁她,為何突然翻臉,為何脈脈......背叛她。
脈脈卻冷冷道:“奴婢從未想過對娘娘不利,只是有些事,奴婢看不下眼。”
她道:“太子殿下並不是娘娘親生。”
“可我待他......如親子。”
脈脈知道的,她一直待成景安如親生孩子——
“那皇上呢,”脈脈盯著她,“何嘗不是待娘娘真心。”
卷耳默了下來,原來,脈脈是為了葉尋溪。
脈脈終於激動起來:“奴婢不知皇上有何對不住你,你要這樣來糟踐他的真心,你可待旁人的孩子一顆真心,唯獨對他......皇上或許是對不住過你,可你又知道,你在冷宮的那些日子,每每深夜,守在門口的除了那個暗衛,還有皇上!不敢發出聲音一響又一響回應你的那個人,是皇上!!”
她說的悲憤,而卷耳怔住了,她記得起暗夜的叩門鎖聲,記得起那一次次越來越......疲累的腳步聲。
她怎麼會記不起,怎麼會忘記......那是她那四年裡賴以生存的存在。
可脈脈現在告訴她,那沉重的腳步聲,那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聲......是葉尋溪。
是葉尋溪......
那四年裡,一扇門隔著的人,一直是葉尋溪......
是葉尋溪,原來一直是......
她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