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冬日似乎比一般季節難熬,尤其是這皇城中的冬日。
白雪皚皚,連綿不盡。
卷耳仰面看著床頂上掛著的花帳。身上壓著尖啞的喘息,混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雪雨聲。
室外冰冷,室內紅光旖旎。
身體驟疼——
她腦子此刻卻是兒時冬日洗貴人們衣物時,那泡的紅腫的手指頭,疼啊,她數蘿蔔,一根指頭一根紅蘿蔔。
還有回宮晚了,教習嬤嬤把一盆冷透,早就冰涼的洗腳水倒她全身的那個夜晚,雪很大,大到她只能裹緊今日才洗的衣服,其實衣裳也是冷的,其實第二天她根本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告發她穿了貴人們的衣服,這要挨板子的。
第二天沒人告她,但她凍壞了,燒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時候,燒退了,但她不想醒。
此刻她醒了,覆在她身上的大公公尖尖咳了一聲,卷耳細聲道:“公公,夜冷,搭件衣裳。”
大公公聲音尖啞道:“無妨——”
說完又咳了兩聲,卷耳自己搭好衣物,起塌給他倒好一直溫著的藥。
大公公道:“最近服侍皇上,的確是累著了,難為你一直還記掛著,連藥都早早備下。”
“卷耳該做的。”
大公公又皺眉道:“最近皇上批摺子,實在不分晝夜。”
他說完抬起卷耳下巴:“皇上忙,本公公也忙,好不容易今日輪休,身子還不濟,委屈你了。”
聞言,卷耳對他笑了一笑,自己,無話可說。
大公公說完從塌上脫下的衣物裡拿了一個紅瑪瑙鐲子,不由分說戴在卷耳手上。
卷耳依然對他笑了一笑,大公公喝了藥,也依然翻身而上,繼續做著那件永遠做不完,做不到的事。
其實,有時候卷耳也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
後半夜的時候,大公公終究是真的體力不濟了,今夜也沒折磨她,癱在上方,又細又尖的喘氣。
起伏艱難,卷耳都快被他催眠睡著了,此刻,門外傳來一個小太監驚呼:“大大大公公!!!不好了!!!”
大公公嚇得連忙也尖叫一聲,猛然抬頭:“哪個狗奴才!!胡說什麼?”
那小太監在門口抖聲道:“青魚殿!青魚殿——!出事兒了!!”
“青魚殿......”
大公公這才冷汗涔涔的從床上爬起來,大冬天的他衣裳都沒搭,急急跑過去開了門,門開,風雪撲面,大公公“啊湫!”一聲。
那小太監看到他直接哭了出來:“皇上突然不見了,找到的時候......找到的時候......”
“啊!!你這狗奴才!!快說!!”
“找到的時候,皇上一個人......一個人昏倒在了芍陽殿門口......滿頭......滿頭都是雪......”
而芍陽殿,是曾經皇後的居所,也是如今的,冷宮。
寒風撲過,大公公一個哆嗦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