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就是徐家被滅族時候。
徐夭夭道:“罪名是謀逆,我的父親,哥哥們......在邊關戰役中,無一官半銜,打了一場又一場仗,而後被參奏,奏的是居心叵測,奏的是其罪當誅,再而後......”
她沒什麼情緒的道:“三族以內,只剩了我和潤兒。”
葉尋溪沒說話,徐夭夭接著道:“我那日是想同父親娘親和我許多兄長一起死的,正好遇此事,我氣急攻心,孩子生不下來,我想著若是——也可以去見他們了,只不想,那人帶著漫身血氣,走到我床前。”
那人......?成洲幕竟然還去了徐夭夭生産的宮殿——
葉尋溪微微垂下手,真的無法體會這無言的絕望,那是她親人的血,他渾身沾滿的逼近,她卻還要在他面前——替他生孩子——
“他說,”徐夭夭那雙月牙眼終於彎起了弧度,卻是帶著說不盡的冰涼慚愧......和無顏,“我若是生不下孩子,或者畏罪自戕,徐氏滅的不止是三族。”
她微閉上眼:“在他面前——我只能活——”
她最後幾個字變得冰寒無比。
而葉尋溪記得起成洲幕每每看人時,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每每開口時,那沒有溫度的距離。
她慢慢睜開眼繼續看著他,恢複了先前的語氣:“後來我生下潤兒,昏迷了幾日,再醒來時,已經在這所冷宮了,而我的腰間,不知何時,重新系上了青魚佩,再後來,潤兒成為太子,被接離冷宮,我便把玉佩給了他。”
而再後來,你家潤兒就給了我......
葉尋溪微微張了張口,不知是風大還是被這玉佩的沉重激的一陣寒意,徐夭夭深深嘆了一口氣,冰冷的目光終於從這些不怎麼美好的回憶裡抽回,眼神變得緩和,而後,她開口道:“你......”
她又默了下來。
聽她語氣,葉尋溪道:“我......”我如何?
她終是道:“抱歉了。”
葉尋溪怔了片刻,像是懂了她的意思,又像是不瞭解她的意思,他搖起頭:“可我......想回家。”
他知道......知道成起潤,徐夭夭的不易,能體會到成起潤在成為太子前與徐夭夭在冷宮這些年的艱難,他們的舉步維艱,步步為營,處心積慮......
也知道成起潤哪怕成為太子,那些年過的也定極是悲慘......
可他,很久沒回家了......他想回家,他......
徐夭夭仍舊道:“抱歉......”
她似乎還說了一句什麼,葉尋溪眼睛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再次清晰時分,已是一片濕潤滑落。
北風蕭蕭——
他慢慢走出了這所廢棄宮殿大門,一路上的花草再也吸引不了他的視線。
他伸手撫摸著自己腰間那片的空蕩蕩,青魚佩消失了,留在了這裡,也算......物歸原主了。
而現下他腦子裡蹦來蹦去,也只剩眼眶濕潤前,原主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的場景。
漫天秋風花香,幽淨的宮殿院子前。
她清冷冰漠的聲音藏著一點憐惜,讓她的聲音變得溫情起來,他聽見她說:“我......護不了你,這裡艱苦,兀自珍重。”
這裡艱苦,兀自珍重——
珍重麼......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又為什麼......會留在這裡。
葉尋溪堪堪走出殿門便瞧著成洲幕喚來接他的車馬宮僕,突地......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