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輩子恨錯了人,還是曾經最親近的家人,該有多痛苦呢。
“不會恨我嗎?”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蕭瑤熙卻聽得明白,“不是你,蘅哥哥不會這樣做。”
她深深地看著前方那個熟悉的背影,心髒開始抽疼起來,她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就算不知,她也會相信她的哥哥。
遺體停靈七日,各宮妃嬪皇子都需要守靈,第一個需要守滿六個時辰。按照往日,這種傷身體的事情,她們是絕對不會都推她出來的。
“嘉禾公主第一個吧,先帝在世時最寵愛你了。”
“是啊是啊,這也是公主的一片孝心。”
各種尖利嬌嗔的聲音揉雜在一起,她只覺得腦瓜裡全是嗡嗡的蒼蠅,煩人得緊。
她也沒有對第一個守靈有何意見,那是她的父親,不管守多久她都無怨無悔,只是世風日下,心中總有一絲惆悵。
寒風凜冽,屋內的燭火微弱地搖晃著,地上的人影略顯單薄,孤寂地端跪在蒲團之上。
“夭夭聰明機警,日後定然是個機智的女兒家,不會隨意上當受騙。”
“少跟你娘玩,我們父女倆偷偷地出去。”
“夭夭,父親帶你去三叔家找蘅哥哥玩。”
……
從小到大,男人一字一句的話語回蕩在腦海中,一段段閃過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一直以來,有關她的決定,父皇一直都不同意母後插手。聯想起之前搬出宮外兩人的態度,蕭瑤熙顧不得心底深處的悲痛,只覺身上爬出瘮人的寒意。
夜半時分,蕭瑤熙揉了下紅腫的膝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花鶯和春桃一直在旁邊等候著。
“辛苦你們了。”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連連搖頭:“公主這是說什麼話,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你們兩人年紀也不小了,可曾想出宮?”
花鶯牽著春桃麻利地跪在她的腳邊,抽泣不止:“公主,您是要趕我們走嗎?我們不走,要一直跟隨著公主。”
蕭瑤熙將兩人扶起,彎腰時膝蓋上傳來一陣劇痛,她略微皺了下眉,故作輕松地輕笑道:“你們兩個小丫頭真不經逗。”
她轉過身望著那黑夜中搖曳的燭火,那具華麗的棺材在微光中顯得孤寂冰冷,就這樣被丟棄在這裡,她淡淡地說了句:“回吧。”
蕭瑤熙並沒有回自己的寢殿,而是去了偏房。
她停在門外,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輕推開了那扇院門,“吱呀”的門栓響動,沒有驚擾任何人。她苦笑了一下,她忘記了,這裡已經沒有人住了。
其餘人都自覺地守在了門外,蕭瑤熙獨自走進了那間房屋,裡面的傢俱很簡單,卻很幹淨。
屋子收拾得很整潔,一張床,一張方桌椅子,就連有過一個人生活的蹤跡也看不出。
“就這麼走了,不是說要陪著我一年又一年嗎?”她小聲喃喃著,隨手在床榻邊坐下。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宛如木偶,呆坐了許久,身上睏倦來襲,她掀開被子,想要直接在這睡一覺。
被褥掀開,床榻中央端正地放著一封信,‘公主親啟’四個大字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她鼻頭忽然一酸,輕哼了一聲。
蕭瑤熙指尖顫抖了一下,半晌才拿起信封。信封很厚實,裡面裝了一沓信紙,整整有二三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