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上的溫熱離開,男子的面容近在咫尺,彼此之間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還有快要跳出喉嚨的心髒。
“公主!你醒啦!”
花鶯的聲音在門口突兀地響起,夜沂像個沒事人一樣神色自若地直起身子,起身看向門口的侍女:“公主剛醒,好好伺候她梳洗。”
“奴婢曉得了。”屋內的兩人都未覺得不對勁,話音才落,花鶯猛地拍了下腦門。她怎麼如此順溜地就回答了,對一個侍衛那麼恭敬有禮幹嘛!
少女端坐在銅鏡之前,由著侍女為自己梳妝打扮。她輕撫著額頭,適才溫潤的濕意好像還存在,嘴角剋制著微微上移。
“不用上脂粉,就梳個簡單的發髻就好了。”
花鶯捂著嘴偷笑,調侃著說:“公主天生麗質。自然不用塗抹胭脂水粉,也是漂亮的美人一個。”
鏡中的少女左右細細瞧了一下自己,訕訕一笑:“你就知道貧嘴。”她目光一滯,落在銅面中黑衣男子身上。
他全身衣衫濕透,發絲緊緊黏著臉頰,水珠從發尾不斷滴落,本就俊美的面容平添了一層朦朧破碎的美感。
蕭瑤熙小跑到他身前,眉眼下壓,嗔怒著說:“你在幹嘛?”
少年嘴唇翕張,大概是被水浸泡了許久,有些發白臃腫,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沒找到。”
他微微低下頭,渾身濕漉漉地定在那,腳下的水淌了一地,身側的雙手蜷縮顫抖著。
“什麼沒找到?”水裡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樣去找嗎?他真的覺得自己不會生病,所以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也不能這麼冷的天下水去找啊!”
“要送我的那條穗子。”
兩人的話音同時響起,她錯愕剎那,望向花鶯,侍女正拿著一把檀木梳,呆站在那。
“額,是奴婢告訴夜侍衛的。”
蕭瑤熙暗暗嘀咕了一道,這花鶯真是給她添麻煩,她對著一左一右的兩人,指了指門口:“你先出去,你不準走。”
夜沂聽話地罰站在原地,不抬頭也一聲不吭,直到一條水藍色的穗子晃了下他的心神,他眸光乍亮:“這個是?”
這穗子她根本就沒有丟到水裡,只是一時氣憤做做樣子罷了,誰知道花鶯那個大嘴巴還告訴了他。這人也是呆笨,竟直接下水去找。就算真的丟在裡面,一個穗子那得找多久。
“我沒丟進去。”
少女揚起下頜,側過身不再看他,整個神情都寫著:我已經給你臺階下了。
夜沂微微發笑,趁熱打鐵道:“公主可還記得,從我這裡拿走了一樣東西,可否物歸原主?”
她什麼時候拿走了他的東西?再者,他的物件難道不能給她嗎?
對上女子又驚又惑的眼神,他好心提醒:“手帕。”
蕭瑤熙輕聲哦了聲,那手帕不是她的嗎?什麼時候成了他的東西,“那是我的,我不想給。”
“公主實在欺負老實人,明明趁我昏迷之際從我懷裡偷走的。”
這話歧義頗深,蕭瑤熙耳畔有些發燙,斜了他兩眼,從枕頭底下拿出那張錦帕遞給他:“繡得那麼醜,不知道你留著幹嘛。”
夜沂小心翼翼地接過帕子,如重獲珍寶一樣,認真地折疊成一小塊,放在內層的衣衫中。
他垂眼看著矮他一個腦袋的少女,剋制著擁她入懷的沖動,語氣溫柔又讓人沉溺,低聲細語道:“不知不覺就留著了。”
在還不知道她就是夭夭的時候,他沒有扔掉那張擦過血汙的手帕,原本打算洗淨晾幹後還給她。可是後來粗略一想,一個金枝玉葉的貴人,又怎麼會要一張別人用過的帕子。
但他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一開始隨手放在床邊,後來害怕搞丟麻煩便放在枕頭底下,最後竟直接放在了衣衫夾層中。
或許很多事情都沒有理由,就像不知是你,卻依然冥冥之中被你吸引,最後依舊淪陷一樣。
“公主,先才在床榻上,你的話還沒有說完,現在可以了嗎?”
蕭瑤熙整個人從腳底發燙到頭頂,這人怎麼回事,之前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現在簡直像個流氓。
她雙手推了他幾下,半推半就地將人趕到門口,“快點回去換衣服,著涼了本公主可不會管你!”
夜沂拿著那根水藍色的穗子,嘴角淺笑了下,也不再多話,心滿意足地回了隔壁房間。
門口瞧不見人影後,少女嘴中喃喃自語:“這人真是的,為何非要當他面再說一句,我又不是說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