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沂輕輕咳嗽了幾聲,連聲音都比平常沙啞,氣息微弱:“受傷對屬下來說乃是家常便飯,不日便會自行痊癒,只是這幾日不甚感染風寒,才會加劇傷勢。”
他的傷口已經被重新處理幹淨,只需等太醫回來按時服藥,過兩日便會好轉。
蕭瑤熙未發一言,喚來門口的花鶯起身準備離開,少女步伐緩慢,僅憑一隻腿腳使力,身姿卻端正優雅,不見一絲窘迫。
邁出門檻時,她停下腳步,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好似自言自語,不知在說給誰聽。
“我不希望你傷害自己。”
蕭瑤熙並沒有直接回屋,主僕兩人慢悠悠地走在前院的花廳中,直至走到一涼亭處,才坐在石桌旁歇息。
“公主,您的扭傷還未康複,不可再四處走動了。”
花鶯俯跪在少女腳邊,先是檢視了那隻腳踝,又輕手輕腳的揉捏起來。
少女自坐下後便沒有發出聲響,一直盯著地面,眼神空洞茫然,直到身側侍女的聲音傳來,她才回過神。
“公主喜歡夜侍衛嗎?”
“嗯?”她望向花鶯,話到嘴邊的不喜歡三字卻說不出口,含糊其詞道,“他是為護我受的傷,我自然是要更關心些。”
花鶯小聲嘀咕著:“身為侍衛本就該保護公主啊。”
蕭瑤熙沒有聽清侍女的嘀咕,她拿出衣袖中的一方手帕,腦海中有千絲萬縷的繭絲纏繞,理不清思緒。
“咦,這不是前段日子公主心血來潮親自繡的帕子嗎?奴婢還疑惑著,許久都沒有看見這張帕子,以為公主扔掉了。”
少女指尖摸上那朵撇腳的小紅花,花樣醜陋至極,針線歪歪扭扭,乍一看還以為是七歲孩童所繡,或許女童都比她女工好。
手帕幹淨如新,沒有一絲褶皺,甚至比給出去的時候更加整潔,不用細想都知道這人花費了不少心思。
在夜沂房中時,沒有冰鑒,房間有些悶熱。她擦拭時原本想為他寬下一件外衣,卻不曾想在衣層夾縫之中發現了這張錦帕。
“是啊,本來是該扔掉的。”蕭瑤熙面上一副鎮定,內心深處早已波濤洶湧,只差將她繁雜的情緒淹沒,看不到盡頭。
夜沂拿起床邊放著的一碗湯藥,仰頭一口喝了下去。湯水早已涼透,口中發麻,將生澀的苦味減輕了大半。
他下意識摸向懷中衣襟,下一秒怔在原地,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在床上翻找了一陣。搜尋無果,他呆坐在床畔,撫摸著剛剛女子坐過的位置。
“公主,你怎麼在這呢!老奴找了你好久!”
婦人誇張的呼喊聲在遠處呼嘯,蕭瑤熙瞟了來人一眼,揉了揉鬢角:“嬤嬤有何事?”
宋嬤嬤拄著一根柺杖,青石地面伴隨著“篤篤”的聲響,一瘸一拐地朝著涼亭蹣跚而來。
婦人眉梢揚起,面上紅潤,氣色好了不少,似乎有著極大的喜悅。
“公主,皇後娘娘從宮中傳來訊息,二皇子已然定好了皇子妃人選,等千秋佳節一過就成親。”
離花朝宴已經過去一段時日,蕭瑤熙都快忘記這場宴會,原本就在於為蕭琰相看貴女,不過她著實好奇,她這紈絝不羈的二哥哥能看上哪家女子。
頃刻之間,聽見那個名字,她猛地站起身子,動作太急,腳下沒有站穩差點摔倒,幸虧花鶯在一旁攙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