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這場鬧劇停下:“大數學家,你不能這樣做——”
裴凜的身體以肉眼不可察覺的弧度頓了一下。
即使是這樣屈辱的場景,裴凜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眼睛深處藏著不甘和憤怒。
可也許正是這樣骨子裡帶著傲氣的裴家孩子,才能讓人産生淩辱的快感。
季銘沒想到裴凜屈服得如此快,鐵青的臉開始扭曲,陰森的笑意在他的喉嚨間翻滾。
即使是大仇得報的假象,也讓季銘在活著的痛苦裡找到了慰藉。
順著季銘的意顯然不是他最想要的,這個男人在目睹自己的親人集體自殺後早已不再有良善之心。
往日所受的屈辱歷歷在目,他不要裴凜跪著,他要殺了眼前這個裴家的血脈,讓裴家上下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唐安多年的保鏢經驗告訴他,季銘的內心被仇恨填滿,此刻不殺了裴凜怕是難以消平。
但自己的妹妹還在這個瘋子手上……
在良心與至親的選擇裡,唐安毫不猶豫地偏向了自己的妹妹。
他想,如果裴凜今天不死,後面死的也許就是自己的妹妹。
他想,裴凜有那麼多人愛,享盡榮華富貴。
而自己的妹妹剛上高中,好不容易開啟新的人生。
所以,裴凜,還是請你去死吧。
陰風擠壓著室內的空間,穿過空蕩蕩的建築,對今夜闖進此處的人們發出壓抑的嘶吼,燈影在深沉的黑夜中愈發脆弱。
咚。
鐵凳不堪勁風,倒向堅硬的水泥地,與之碰撞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隨之滾落的還有那盞粗製濫造的應急燈,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滾了兩圈,忽地帶走了所有的光亮。
“裴凜,我曾經那麼敬重裴家,如今你們卻對我倒把一耙,想要我的命……”
黑暗裡的臉龐暴露出完全地暴露出野獸嗜血的本性,他一字一句地在裴凜耳邊低語。
“我活不久了,你就陪著我一起死吧……”
安易看不清現場的狀況,但一聽到這瘋子的發言頓時氣急攻心。
這可是她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她還這麼年輕,她以後會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數學家之一,她的生命怎麼可以在此刻結束……
“瘋子!有什麼沖我來——”
和裴凜相識的二十多年裡,裴凜總是替她出頭,像是無所不能的超人。
上初中的時候,安易的性格就像個軟柿子,誰都可以來捏一把。
而裴凜卻出現在她的面前,狠狠地和那群男生打了一架。
那個傍晚,裴凜從一片狼藉中站起身,和她隔著尚未波及的課桌對視。
安易看著她的眼睛,那是後來安易就算放棄一切也要守護的東西。
兩雙眼睛隔著時空再次彙聚,不變的是眼裡同樣的憤恨。
“裴凜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對她下手,不如先殺了我!”
她的語言系統混亂不堪,她知道這話聽上去毫無威懾力。
可裴凜,哪怕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可能活下去的機會,我也想替你爭取。
話音落。
響徹雲霄的警笛如一聲驚雷,在樓底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