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再也無法訴說的遺憾和淚水,最終混合著寒冷的雨水,無聲地消散在了空中。
“求你……”
警笛刺破雨夜,氣若遊絲的最後一聲哀求,也被夜色掩蓋了。
“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李珃聲淚俱下,還在苦苦哀求著。
裴凜抓著孩子頭發的手不住地顫抖。
她臉頰兩側的淚痕在風中發痛:“我放過你的孩子,誰來放過小易?”
“如果不是你告訴季銘我的事情,小易就不會被綁架,更不會死在高考前夕!”
“你才是那個殺人兇手!”
她的聲音幾乎像是要咬碎悲痛:“李珃,我不允許你,還有你的孩子,幸福地活在陽光下……”
李珃哀求的聲音漸漸停止,那副好媽媽的模樣逐漸扭曲,她的喉嚨擠壓著內心真正的想法:“……你就該去死!你為什麼沒死啊……裴凜,是你害死了你的朋友啊……”
她低沉地陰笑,駭人的面孔與七年前無二:“裴凜,你就該和那個賤人一起死在這裡……”
“你為什麼要活著,你就不配活著,像你和安易這樣享受幸福的惡心之人,就該去死!”
胸口憤恨湧動,腦袋仿若被滔天的腥紅佔據,裴凜的聲音在蕭瑟的寒風中異常冷靜。
“……李珃,你和季銘聯手害死小易,如今卻想安然生活,這樣不公平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裴凜拽著孩子的頭發,強硬地拖起她的上半身,一如當年匍匐在地的自己。
遠處是萬家燈火。
她獨自站立於凝重的夜色裡,心髒好似被鑿了個巨大的窟窿,任憑後續再多的愛與關懷也無法將其填補。
“小易,你不該救我的……”
她跨上邊沿的平臺,沒有任何留戀。
耳邊是雨點砸擊鋼鐵的聲音,被遺棄在頂層的吊機曾經目睹一條生命的隕落,如今又要再次見證絕望和分離。
她閉著眼,眼淚卻如溪流洇洇滲出。
鴉黑的長睫被淚水洗得幹澀。
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領口。
都是我的錯。她想。
如果沒有“裴凜”,林盈剩餘的時間就不會被加速。
如果沒有“裴凜”,安易作為一個普通學生的校園生活就不會被打破。
十三歲的裴凜確診抑鬱,裴詮尋遍名醫皆無出路,只能放走這個只想去母親故鄉的孩子。
“裴凜”的心髒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停止跳動了,是一個叫“安易”的小孩,喊著一聲又一聲的“凜凜”,將她從死亡的邊界處喚回。
她的眼神是如此純真而善良,讓人不忍心爽約她出遊的邀請。
她笑著回頭等裴凜的時候,仿若一塊水晶。
陽光穿過樹梢,照耀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清透的光彩。
“你摸摸它嘛,這麼可愛的小狗,你不摸摸它,它可是會傷心的!”安易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徘徊。
“生命真是這世上最具有力量的東西,聽阿婆說,這只小狗前幾天被媽媽拋棄,眼睛還睜不開呢,今天就能追著我們跑了!”
“凜凜,生命的力量真是令人感到詫異……”
“這世上每一顆心髒,都要在來年的春風裡肆意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