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未林:“我為俞遲,你為誰?你愛院寧跟我愛俞遲一樣?”
宋林胃痛一直沒好,輕輕捂了捂,但還是面帶微笑:“程小姐的問題有點多。阮寧是我人生中唯一一個計劃好卻沒有得到的,愛情這種東西,大概只有女人才會時刻掛在嘴邊。”
費小費毛骨悚然,覺得這就是個變態。她問他:“據我所知,你已經許多年和阮寧沒有過什麼交集。”
宋林漫不經心地切著鵝肝,“撲哧”笑了:“我們從小就是鄰居,除了出國讀書那些日子,她距離我從未超過一千米。”
費小費闖蕩娛娛樂圈水渾魚滑,可是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那裡水挺清澈,眼前這個簡直是條至尊黑魚。他頗有禮貌地把切好的鵝肝遞給費,笑道:“這是小栓小時候鬧著要吃一直沒有吃上的鵝肝。她在我的生日宴上嘗到,吃得很香甜,程小姐也試試。”
費小費咬了口,覺得紅酒醬味太濃,似是更適合孩子的胃口,她不予置評,擦擦嘴,問眼前高大帥氣的青年:“宋總這麼忙,還專程請我吃了一頓飯,究竟想讓我替你做點點什麼?”
宋林倒是很愛借地吃完了鵝肝,哪怕胃不停攣縮著。他說得輕描淡寫:“你父親一定曾經為你留下了點什麼,而這東西,必然和他相關,也和阮寧父親相關。你去尋尋,定然有用。”
宋林料想有這樣一個東西的存在,能讓阮敬山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至於誰會因此被拉下水,從阮寧當年的反應來看,可窺一二。
費小費掀翻了她爹和她媽留下的遺物,把兩個箱子裡的碎渣流都倒出來,回想著父親臨終前寄到英國的物件的歸屬,最後在一個皮箱子的中層裡找到一個晶片。
晶片旁邊是一張卡片,上面有媽媽的叮囑——一一你父親不冤枉,但該死之人並不是他。
託經紀人找人看了看,說是一張儲存卡。
等到恢複到電腦上,費小費看著那段安靜而清楚的影片,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覺得她爹死得蠻無辜的,一定是被阮家陷害了,可是等到看完影片,活在費小費殼子裡的程可可帶著一聲嘆息,臉色慘白。
如果她是這錄影帶裡的人,該做出什麼選擇?
至於俞家,對於阮家大房和二房,又會選擇誰呢?
而俞遲一向好勝,又會不會再次聽從他那個祖父的話呢?
費小費覺得天也許會被戳出窟窿,而窟窿外遍地骷髏。愕然想起宋林的話,他似乎每次都聰明在先知上,可這聰明,著實有些可怕。
那個不速之客來到延邊的時候,阮寧說實話是服氣的。
阮寧下班回到家,歪歪扭扭地脫鞋,保姆阿姨說:“我的天啊,小阮,你不知道,咱們家來了個好漂亮的姑娘,就像……那個明星,叫什麼來著……哎呀,我想不起來了。”
阮寧接話:“費小費。”
阿姨猛點頭,如痴如醉地覷著客廳,顯然來客的美貌鎮住了自稱什麼場子都見過的自家大媽。
阮寧走到開放廚房,開啟冰箱,倒了杯酸奶,咕咚兩口,才不情感地走到客廳,打了個招呼:“您來啦?吃了沒,累不累,餓了讓俞處合遲帶你吃點,累了坐沙發歇歌,我還有個案件的材料得細看,就不招待你了。”
曾經少年愛追夢,一心只想往前飛,這個少女長得美,還是小栓意中人,後來做了好朋友,寄信國內國外飛。可惜大人鬥爭太慘烈,她爸害死了她爸爸,她爺爺就弄死了她爸爸。再單純的小心靈也沒法沒心沒肺地做朋友,阮寧把程可可的信束之高閣。
她不是不記得那個姑娘,她曾經無數次想起幼時程可可修長而白暫的脖頸,遙遙想著那可真是個漂亮的小姐姐,幼小的張小栓曾經嘀嘀咕咕,長大以後長了把兒,能娶媳婦兒,一次娶倆,可可當大老婆,小丫當二老婆,後來發現自己確實長不出,反而長成了小姑娘的模樣,那些傻乎乎的話就被傻乎乎地拋到了腦後。
誰料想愛著的女人長大成了仇人,誰料想愛著的女人要搶愛著的男人。
阮寧骨子裡的爺們兒張小栓心裡很慘淡,真真是相見爭如不見。
阮寧急著去臥室,俞遲卻淡淡開口:“等一等,天天這麼毛躁。”
阮寧撓撓頭,又坐回一組獨立的沙發上。她刻意讓自己置身於事外,有些瞭然地看著俞遲和可可二人,一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
結果俞遲語氣更加冰冷:“從來都是坐沒坐相。阿姨燒了點被事放,冰箱裡有一碗新燉的紅繞肉和剛打的羅宋湯,你吃了吧。阿延這會兒睡了,別去鬧他。”
絕口不提紅燒肉和羅宋湯是誰燉的,又是誰煮的。
阮寧乖乖點頭,應了。
程可可有些驚訝,俞遲待人向通僅是這樣的,很少對誰疾言厲色。
她不曾想過,這二人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
她定了定神,倒也不拖來意,這次來,把晶片專制的u盤遞給俞遲:我整理家父遺物,發現了這樣東西,這次來,並非想要打擾你們的生活,只是希望你們能看到當年事情的真相。阮寧的父親固然死得不明不白,可我的父親沒有申辯的機會,我相信,阮寧還沒有忘記當年發生過什麼,但是,我不知道,她當年不能吐露真相的動機。
阮寧剛從微波爐裡盛出的豔生生的紅燒肉一下子翻倒在了潔白的地板上。她彎下腰看了看,覆蓋面積太大,確實是不能吃了。
姑娘覺得浪費,低頭皺眉收拾這碗軟糯鮮美本該進入她溫暖的胃部的肉。程可可抱著水杯挪到廚房門前,語氣溫柔卻尖銳:“你還想裝作沒聽見嗎?你根本就是沒心肝的吧?你爸爸死了,你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偷生茍活這麼多年,從沒想過替他報仇,反而害得我爸爸做了替罪羔羊!你這麼安穩地坐在這裡,吃著這樣一份溫馨的飯菜,偷來這麼幸福的家,有沒有想過你爸爸和我爸爸的白骨在地下猶然含冤!”
阮寧低頭收拾這一片淩亂,淡淡開口:“你爸爸並不無辜,爺爺當時證據確鑿,否則你爸爸不會死。”
程可可冷笑:“怎麼,面對外人下得了這樣的狠手,自己家的人就裝作沒有看到嗎?你當年就在案發現場,可比那段錄影看得清晰。”
她拎著v的小包施施然而去,轉身看了俞遲一眼。
俞遲已經站起了身,怔怔地看著廚房,眼睛中是她從沒看到過的溫柔,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