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秋被宋團座的話戳中了,在宋中元一行人離去後,逼著阮寧一定要嫁,阮寧被逼急了,說了一句挺傷人的話:“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需要男人去養孩子。”
暨秋一愣,阮寧心知失言,卻低著頭,猶豫著去道歉,暨秋徹底發颯了,她說:“我忍你這個小孩很久了。對,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男人養孩了,可是所有的女人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有個好歸棺。”
阮寧苦笑:“媽,您怎麼還不明白,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卻還不明白,這世最好的歸宿就是堅強豁達的自己。健康平安與男人有關嗎,宋團座就是好歸宿嗎?”
暨秋覺得女兒長大之後益發主意大,心裡發緊,覺得無力。可是有些話卻也不能憋住不說,她嘆息著開口,算是同女兒講和:“宋中元心思縝密,背負責任,是個靠得住的人,你如果確定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擁有愛情就像媽一樣,那麼媽希望你冷靜三思,不為愛情,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三思而行。過日子不是童話故事,現實殘酷誰都知道,婚姻不是烏託邦,當然從沒脫離現實。你既然得不到愛情,可能也得不到相敬如賓的伴侶,但是嫁給他,卻能得到一個情緒穩定、生活安穩的合夥人。你不是任性想要孩子?孩子要的這些你倒是給啊。”
她說:“媽活了大半輩子了,愛情這玩意兒你越老越不稀罕。你不是鄙視你媽跳廣場舞跟別的大媽模一樣嗎?幾十年後,你要真不愛跳,你去做高數解函式啊,那會兒你媽兩腿一蹬兩眼一閉,鬼才懶得理你。可操碎心了你這死孩子。你鄙視廣場舞,廣場舞鄙視你不?跳廣場舞多好啊,鍛煉身體,音樂美妙,你這種小孩簡直沒有審美沒法溝通。不讓婚姻改變你,能堅守住自己,還怕什麼!健康平安既然跟男人無關,那更跟嫁不嫁人無關了。你活一輩子可不是活給你媽看的,你說呢?”
阮寧被老太太唬得愣一愣的,覺得自己似乎反而落入窠日。關了手機,躲在房間中,沉思了幾兒天。
待到想明白了,開啟手機,老周正巧打電話過來:“孩子,你可算開機了,張院長讓我問問你,想好沒,預備去哪兒?”
她說:“延邊。”
張登秋家自去了一趟園子,告知阮老女兒將要結婚之事。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阮老對這個孫女婿倒是挺滿意的,對於張暨秋來請示自己的的行為也是滿意的,之後又略有不放心,打電話到了延邊司令部,把宋中元的底細細細問了清楚,知曉這人是宋家的遠方表侄,人也優秀,便安心了許多。
阮老平日和宋榮關系一般,蠻膩味他家上上下下透出的那股快餿了的清高勁兒,如今結成了半個親家,納涼瞧見宋榮,難得和緩,沖他笑了笑。笑得宋榮直犯嘀咕,回家研究阮家最近是不是又要放什麼大招,畢竟阮敬水如今徹底取代了。
他哥哥當年的職位,坐到一方將位,順風順水,阮靜也極爭氣,阮家不可小覷。
初五的時候,團座帶著張修等人來接親,還是人手一個小馬紮,在高體站坐了規規矩矩的一排,院寧不自覺地也去摸自己的小馬紮。她媽看人人都有,剛給她也做了……
團座扶著她,把她安置到一旁vip區域座位,淡淡道:“你不用。”
他站在她身前,護著她,像青翠的高山一樣。
不言不語,眼神警覺。路人瞧見他,都繞著他和阮寧走。
阮寧尷尬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也坐,團座。”
團座看著熙攘的人群,淡淡開口:“人多,沖撞了你,不好。”
阮寧連連擺手:“我壯著呢,你看我的二頭肌。”
他站得筆挺,看著她擔著自已纖細得可憐的胳膊,擰緊了眉。他說:
“吃飯少,怎麼有力氣?沒有力氣,怎麼生孩子?”
阮寧撓了撓頭,低頭看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候車廳開始播音,駛向東北的列車即將開始檢票,宋中元遠遠朝張修揮了揮手,張修點點頭,立刻站起身,吹了軍哨,整裝待發。戰士們起身站立修整隊伍,前後加起來不過十幾秒鐘,顯然訓練有素。他們朝宋中元和阮寧瞧過去,打了個敬禮,眼神溫柔有力。
阮寧問道:“大家來接我,合不合規矩?”
宋中元淡道:“不必拘泥於這些。他們想來,師長肯批,地方上打過招呼,喜事人人都肯放行。”
阮寧又說:“聽聞如今軍中大家處事都低調,你這麼大膽,不怕招惹是非嗎?”
四月的天,傍晚時還有些微涼,宋中元取出新毛毯,搭在阮寧臂彎,垂月道:“一輩子一次的婚禮,這樣的待遇,我宋某人還配得起。”
婚禮當日,軍區大大小小都送了賀詞,證婚人、主婚人均是首長。先前傅慕容誹旁他為人極差,可見不實。
史中元依舊著豎領軍裝,阮寧穿了婚紗。她起初準備草草了事,隨便穿條紅裙子就行了,宋中元則一早把婚紗備好,她詫異他容貌粗獷卻處此細心,但心中終歸是領情的。
婚紗樣式極美,紗白而軟,拖著長長的尾,皎秀明亮,幹淨得好似一汪水、一隻冰涼的翡翠冰得帶給人的觀感。
阮寧就這樣,彷彿穿著過去,嫁給了未來。
她沒爸爸,便無人挽著她的手臂,這婚禮所有有關父母的婉情及離到的痛意通通無從宣洩。十五歲的她,曾想嫁給林遲,爸爸站在這頭,林識站在那頭。可如今,這兩頭都是空的。
戴著手套,捧著花束,朝前走,那裡站著陌生人。
她認真而侷促地希望每一步都不要犯錯,臺下所有人都能看出這是個多麼緊張古板的新娘。阮寧因為連日的疲憊眼下顯得烏青,她拘謹客氣地伸出手,那個男人明明在路的盡頭等候許久,可是那隻手卻緩緩又緩緩地握住她的,似乎永不嫌慢。
司儀說宋團長娶了這麼漂亮的新娘,有沒有什麼想要對她說的話,或者送給她的?
宋中元從大衣內側口袋中掏出一張信紙,僵硬地念著。
阮寧本來也很僵硬,可是聽完卻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