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偵察團長端詳了照片許久,才來了句。“勉強配得上,照片角度選得好,阮寧瞧起來還是很漂亮的,慕容聽他這樣說,自然理解成阮寧勉強配得上自己”,心底頗有點受龍著驚,敢情在敵軍眼中,自己這樣兒的優秀人才鮮有姑娘配得上。
敵軍一看那容有些動容,補了一句:“我說你配她。”
慕容……
也不知是何心態,幕容自那日起,直至分手前,待阮寧好了許多。除去阮寧奶媽的叮囑,他的想法其實有些畸形,大約就是敵軍覺得好的,他莫名其妙地也覺得好,而敵軍瞧得起的,他更不會小瞧。
阮寧此時聽說小武來了,單獨請他吃飯敘話。
小武跟阮寧一向處得不錯,二人在一起吃飯倒也不扭捏。雖沒了慕容這層關系,但小武年紀小二人兩歲,這稱呼也就順理成章地從“嫂嫂嫂”變成了“阮阮姐”。
阮寧覺得他這次結巴得恰到好處。阮阮姐還蠻好聽,一念就覺得是個好看的軟妹子。
慕容和沈荷在h城辦了一場訂婚party後,又帶她回了師部,說是帶給師長及戰友們看看,認認臉。
沈荷長得極美,慕容肯帶著她這樣招搖,想來是對她十分滿意的。
小武晚上給阮寧發微信:“阮阮姐,鬧大發了!”
阮寧正在洗衣服,隨手回了一句“怎麼了”。
小武噼裡啪啦發來一一段話:“前段時間發冬衣,明明是提前核好的數,三團發完卻發現少了幾件。我們這邊部隊冬天苦寒,全指著棉衣裳過冬,慕容便去找師長協調。我們團冬季還要對外作戰,消耗磨損厲害,因此冬衣往比其他團多一半。師長讓慕容找我們團長協調幾件衣裳,慕容磨不開面子,沒和我們團長商量,直接讓三團戰士去儲備庫拿走了一百套冬衣,團長起初沒說什麼,誰知今天慕容訂婚剛回來,他老人家攢足勁胖揍了慕容一頓。他老人家從來不愛打人的,這次慕容是真得罪狠……”
阮寧:“喲嘿,打的慕容哪兒?”
姑娘嘴上看熱鬧不嫌事大,心裡卻想自己從前是怎麼自戳雙目,瞎到無法自理,看上這麼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渣滓洞中的渣的。
身為將門虎女,尤其偵察團,先前叫巡防團,還是阮寧爸爸一手創立,打拼出來的第一副家當,她比誰都清楚,冬天的一件衣裳對真槍實彈作戰的偵察團戰士有多重要。他們在邊界做任務,時常幾天幾夜埋在雪坑中,多一件衣服,有時救的是一條命。慕容不分青紅皂白,拿了別人救命的衣服,這是不仁,不問自取則是不義,至於一開始連資料都沒核對準確就上報,導致衣服根本性的短缺,則讓阮寧更不能容忍。這是數學不好,是嚴重的智商問題啊!數理化小能手阮寧同志最煩數學不好的學渣。
小武想來因為此事,心中也是對慕容有三分看法的,因此對慕容捱揍頗有些幸災樂禍,噼裡啪啦地打字:“聽三團人說,慕容臉都腫了,沈荷心疼他,又怕他出去丟了面子,聽說用什麼什麼化妝筆給他遮著了,可我們戰友都說,之前瞧著是塊調色盤,五顏六色的,現在一打眼,像植物大戰的僵屍。”
阮寧嘿嘿笑:“你們團長他老人家受傷了嗎?”
小武說:“阮阮姐,不是我跟你胡吹,我們團長他老人家在141師跟人打架就沒輸過,至於我們團,跟人戰鬥就更沒輸過了。”
阮寧皺皺鼻子,與有榮焉:“我就知道。”
她爸爸那會兒,偵察團就沒打輸過。頭顱可以不要,軍旗不可以放倒。熱血可以流盡,祖國不可以辜負。這玩意兒,擱幾十年前是信仰,擱現在,是偏執。
這樣看來,偵察團團長他老人家不但人緣不好,心硬手很,而且執拗強勢。
阮寧忽然發現,慕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固然是肝腦塗地咬寫老人家為敵無破,但老人家大抵是懶得理他,因為一旦團長老人家出手,這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嘛。
阮爺爺這兩年一古生念精孫女兒。以前未覺衰老時,倒也沒有把子嗣兒孫太掛在心上,只是近兩年,身體狀況和精神大不如前,反倒總能夢貝亡子敬山,實在無法開頗。人老的時候,又愛回憶最年輕的時候和最快樂的時候。敬山的出生恰巧佔齊這兩個時間節點。他小時候極胖,下巴足足有四層,似個捏得十分抱滿的小包子。阮令那會兒還不叫阮令,因為行八,大家都喊他小八。阮小幾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觸了觸兒子如白饃饃一樣的臉頰,小包子便咧嘴笑成了小滿月。
阮小八一直記得那個笑,直到變成阮令,直到小包子死去。
他的小包子死了。
阮令自認在戰場拼殺幾十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他後來才發現,他看淡的是自己的生死,而不是小包子的。
他死了還有小包子在,還有一息血脈,可小包子死了,他似乎也就完完全全地死了。
同理可證,阮寧活著,他的小包子也竟約等於還活著。
因存在這個念頭,他常常思念孫女兒,茶飯不香。
他逼著阮致靠攏孫女兒,說:“你反正也很閑,每天不務正業。”
阮致心塞,說:“我沾了錢您嫌我髒,我織網搭橋您說我不務正業,爸爸如今在軍中順風順水,阮家一路榮耀,爺爺您怎麼就不肯消停?嘿,我就不明白了,妞妞是塊大磁鐵怎麼著,那丫頭好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