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二十七歲的阮寧蹲馬路牙子上,狠狠地罵著盧安安:“你不知道你倒是問啊,這世上我喜歡誰你比我還清楚啊。”
說完,眼淚就滾了下來。
宋林是個妙人。
因為一個糊塗蛋信差,他莫名其妙收到了喜歡的女孩寫給別人的情書。
換成其他人,大概早就亂了陣腳。
宋林沒有。少年琢磨了會兒信,知道信不是寫給自己的之後,反倒徹底踏實了。
因為他在信裡也擔任重要角色,紅筆畫重點一一老大,林林顯然不指他。
一向習慣了別人把想要的送到面前,可這些想要的會因為易得讓他失去不少興趣。
“他想要”和“得不到”兩者兼具,宋林有了極大的興趣,少年泡了杯嫩綠的春茶,決定好好想想。
迫近中考的五月,每個人的課桌前都擺滿了參考書和練習冊。
林遲和阮寧每天埋在題海裡,懶得看對方一眼。
阮寧有些忐忑信為什麼還沒有回複,林遲也在心煩意亂,他知消已經把信送出去,給了“林林”。
這姑娘每天似乎都在藏著掖著寫情書,可是彼此這麼熟,他眼一斜都能看到阮寧在用筆鬼畫些什麼。
小雪人冰激淩?
黑眼圈太黑襯得!
脖子後面有溝?
又不是乳溝,脖子後面長個溝,多稀罕的事兒!
看了兩眼,林遲徹底窩了火,書一推,出去喝鹽汽水了。
過了兩天,上晚自習之前,宋林把林遲約到了學校小樹林。
教學樓前有一片小樹林,樹木長得森森鬱郁,早戀的小情人們最愛意在這裡拉小手扯閑話,管紀律的老師拿著手電筒號一嗓子“出來”,烏泱泱能站出來一群尷尬的小人兒。
對,宋林也把林遲叫到小樹林了。
林遲看他手中拿著一封普通的信函,便知道,阮寧的信有了回信了。
宋林說:“林遲同學,幫我個忙,把這封信遞給阮寧。”
林遲問他:“阮寧喜歡你,你喜歡她嗎?”
宋林微微笑了,似個唐僧的清秀與慈悲。他說:“如果收到信的時候,看著你,她笑了,你就知道我是喜歡她的,如果她哭了,那你同樣也會知道,我是不喜歡她的了。”
阮寧感冒了,鼻塞特別嚴重。林遲知道這熊孩子並不上心瑣事,便帶了一卷紙放在課桌內,供她擦鼻子用。
死寧擦鼻子的時候,哼一哼,擦一擦,紙一扔,留下一個紅鼻頭,然後有著眼睛對林遲笑。她笑,便讓少年覺得很心酸。
好像養了好多好多年的豬,轉眼間,卻被別人拐走了。你是怪豬還是怪拐豬的人?豬還是那頭豬,養了那麼多年,會得動它一指頭嗎?
寵著它、養著它都成了慣性。
就這麼個小混賬,天天頭發亂槽槽的,還要拿著梳子欺負他。
“昂”聲,揚揚下巴,梳子就遞到了他手裡,張嘴就是你給我梳個蠍子辯,據說現在姑娘們都流行這樣的辮兒。
阮寧,我欠了你大爺的!
林遲罵罵咧咧地給她梳辮子,心裡卻酸得像被鹽酸溶解了。
你多賤啊,疼她幹嗎,疼了也是別人家的人,長大了指不定五年十年就不認得你了,就是認識了,也大概是這樣的場景,在他路過時,拐著別人的胳膊肘子偷笑一聲,那個小矮子當年給我梳過頭呢。
那個小矮子也許還喜歡過我呢。
是啊。
那個小矮子喜歡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