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會怎樣對待這樣一封帶著少女心思的信函,這封信雖不是她寫的,可卻只承載著她的絕望。因為即使俞遲收了,也不是對她的肯定。
他面前彷彿橫亙著千山萬水,她只能這樣艱辛走過去。
她嗅到他身上幹淨明晰的香氣,好像清晨漉漉水跡中新折下的香草,還帶著些微的冷冽。
小時候,這種香氣是熟悉的肥皂的味道,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的味道。可是怎樣都好,都是他的味道。他永遠不知道為什麼她瞧見他總是忍不住眼淚打轉,只有她清楚,那是因為,好像過了一輩子的久別重逢把人折磨得只剩下了失而複得的眼淚。而這種失而複得,僅僅只是從見不到人的暗戀變成能看到人的暗戀。
她嘗過這樣的卑微,還能剩下什麼樣的勇氣,還能拿什麼,像那個忐忑不安的女孩唐詞一般,帶著羞澀,嚮往他還有尚溫暖可展開的懷抱。
阮寧費力地遞給他那封信,垂著頭,輕輕開口:“給你的。”
她轉身指著那個漂亮溫暖的女孩,又說:“她給你的。”
唐詞的臉瞬間變紅了。
阮寧的臉比什麼時候都白。
俞遲淡淡地看著阮寧,如工筆細細描繪過一樣的眉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他說:“我不要。同學。”
我不要。
同學。
對不起。
同學。
阮寧想起了那個幼小的只能哭著吃糖葫蘆的自己,她問不出那句為什麼,為什麼不行呢?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她現在長大了,有些侷促地抬起眼,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溫柔也有些無奈地苦澀問他:“為什麼還是不行呢?到底誰才行呢?”
到底誰才可以呢,林林。
話還未畢,已經鼻酸,只能微微垂頭側臉。
俞遲看著她的側臉,微微頷首道:“抱歉,同學。這個與你無關。”
阮寧心內笑了笑,興許真的與她無關。所有的想念與他相幹,所有的夢與他相幹,所有的期望與他相幹,只有她,不與他相幹。
他轉身離開,抬手看了看腕錶,a11:35,又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
俞遲挺忙的,吃過午飯還要去實驗室,去完實驗室還要去自習室,去完自習室還要參加一場晚宴,他的人生太匆匆,只覺得眼前姑娘的問題太可笑。
誰才行?
除了那個人,誰都不行。
或者,除了那個人,誰都行。
他與她擦肩而過,卻頓住了腳步:“你叫什麼?”
“阮鹹所作之器,謂之阮;越女靜息之態,謂之寧。阮寧,我叫阮寧。”
“俞遲。”
“嗯,你好,俞遲。”
再見。
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