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裡一共有七座墳,埋著姜青的媽媽、外婆、外公,還有外公的父母親和舅舅王永的母親。
這七座墳除了薑母的那座,是用石頭整整齊齊的修的。其他的,都只是簡單的一個小土包。
因為他們去世的時候家裡沒錢,只能蓋成這樣。村子裡的的人家都窮,墳地大部分都是這樣光禿禿的土墳。
後來薑母賺了些錢,也曾經想過給父母修墳,可是一想到要在父母的分地上動土,總覺著不好,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走到母親的墳前,姜青把拎了一路的東西放下,在七座墳頭上分了分。什麼金銀元寶、紙錢、黃紙這些東西,姜青買了一大摞。
然後,拿起火柴小心的點著了,不一會兒火就燒了起來。
守在母親的墳前,姜青沉默著把手裡的紙錢,一點點往火裡撒。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往日和母親相處的場景。
回憶起母親,姜青的雙眼頓時濕潤了起來。不過,薑母從來都不是個柔弱的女人,這一點從她決然的和出軌的丈夫離婚就可以看出來,更何況薑母還生活在鄉下。
那時雖然開放了這麼多年,除了實在是過不下去了的,在鄉下很少有聽見女人主動離婚,那時候在農村離婚是一件丟臉的事,尤其是對女方來說。
離婚之後,如果父母還可以住在孃家,可如果父母不在了,兄弟又不願意收留,那麼女方唯一的出路就是背井離鄉外出打工了。
記憶裡,母親總是梳著一絲不茍的發型,做生意的時候從來都是幹勁滿滿的樣子,就連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也總是把自己整理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在她去世之前,她對姜青最常說的兩個字就是“別哭”。
想到這,姜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擦去了滿面的淚水。
靜靜地燒完了紙錢,姜青在母親和外公外婆的墳上,磕了幾個頭後,就帶著大黑回了家。
不過,她還在路上的時候,兜裡的電話突然響了,姜青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舅舅王永打來的。
一見到來電顯示,姜青一拍腦門,暗叫一聲:糟了!
回家到現在,姜青一直都忘了給舅舅打一個電話,估計舅舅應該是看到了陽市地震的新聞。
“喂?”姜青立刻接起了電話。
才剛接通手機裡就立刻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青丫頭,你沒事吧?!”
姜青的舅舅和姜青的母親,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可是兄妹倆的感情一向不錯。
“沒事,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為了不讓舅舅擔心,姜青連忙大聲地回應道。
當年王永的母親難産死後,村子裡一度有閑言閑語,說王永命硬克母。
村子裡就是這樣,小地方的人少,每家每戶沒有不認識的,誰家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不管是大事小事,第二天保準是傳的全村人都知道。
村子裡的一些老大爺,和一些熱愛八卦的中老年婦女,閑著這時候最愛聚在一起,嗑著瓜子說長道短,尤其愛說別人家裡的事。
他們上下嘴皮子一碰,嘴裡的瓜子皮一吐,就給王永安上了個克母的罪名,那勁頭,說是的有鼻子有眼的,彷彿隔壁的張半仙附了體。
雖然姜青的外公,並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但是年幼的舅舅王永聽在耳裡,心裡不自覺就認為是自己剋死了母親,王永漸漸的變得沉默了起來。
外公畢竟是個大男人,他每天都要下地幹活,並沒有注意到兒子的變化。
直到後來,姜青的外婆進了門。一個大男人帶著個男孩,生活上難免有幾分邋遢,男孩子也難免磕磕絆絆,男人也沒有女人那麼細心,會注意到小孩子衣服上的破洞。以至於小時候的王永,過了好些年總是穿著破衣服的生活。
姜青的外婆進門幾天後,王永的生活立馬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小臉也幹淨了,衣服上的破洞也沒了,磕著碰著了也有人安慰上藥。
當外婆,聽到村子裡有人說自己的繼子克母的時候,一向說話溫聲細語的她,立刻就跟那人翻了臉,罵了回去,把那個多嘴的人給罵的差點氣了個仰倒。
自那以後,村子裡再也沒人敢當面說王永克母了。
後來,姜青的母親出生之後,外婆姜月對兩個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有什麼好東西也全都是對半分。
因此,王永對姜雪梅這個並不同母的妹妹,一直很是愛護。也連著,對姜青也很不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邊電話裡的王永,立刻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從看到新聞起就一直吊著的心。
“舅舅,其實,昨天夜裡我就開車回村裡了,陽市的地震我根本就沒碰上,回來的時候太晚了,我就沒給你打電話。”姜青站在田埂上接著說道:“我剛剛才給我媽上了墳,馬上就要到家了。”
聽了姜青的話,王永更加放心了,但說道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妹妹,他的情緒頓時低落了起來。
對從上輩子回來的姜青來說,母親已經去世了很多年了,提起母親她雖然傷心,但是上輩子這時候的自己相比,情緒上要好上很多。
王永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說不定,是你媽在天上保佑著你,才讓你躲過了地震。”
聽到舅舅低落的口氣,姜青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