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若沒有我的信,我妹夫能放你走?”楚簫拍開虞清準備搬壇子直接喝的手,回屋裡拿了兩個酒碗和一個杯子。
袁少謹一副被打敗了的表情,也走去坐下,支著頭。見他們兩人都用碗,自己面前卻是個杯子,不滿:“瞧不起人?給我個碗!”
“你那酒量……”楚簫猶豫了下,想著有虞清在,而他估摸著也帶了暗衛來,便為他換了酒碗。
於是三人圍桌邊喝邊聊,說著這些年的經歷,說著說著,又提起當年念書時針鋒相對的往事。
袁少謹比他二人要感慨的多,酒量最差,喝的最猛,太陽才剛下山,他就已經不省人事。
虞清將他扛進屋裡去,扔進楚簫已經為他備好的床上,出來繼續喝酒。
然而,沒有袁少謹之後,兩人卻突然無話可說。
天地寂靜,只剩下酒碗摩擦石桌發出的聲音。
沉默很久,虞清側目睨他:“五年裡你一封信也不給我寫,是在生我的氣?可那會兒我在剿匪,你一聲不吭的走了,我也很生氣。”
“我若不走,聯軍剿匪結束之後,你爹就得拿軍功來換取你恢複女兒身了。”楚簫沒有看她,低頭喝酒,“唯有如此,我爹才不會怪在你頭上。你別看我爹極明白事理,但他也有不講理的時候,誰讓我們兄妹不好過,他絕不會讓誰好過。”
“你如何知道我不想嫁給你?”
“莫非你想?”楚簫轉臉,迎上她的視線。
“我當然想,做夢都想。”虞清表情認真,與他對視片刻,錯開他的目光,“但是……”
“我明白。十年前你就已經做出過決定,我怎麼會不明白。”楚簫的神態淡淡然,“原本我這次出走,還揣著點齷蹉的小心思。我以為,我為了成全你的理想,說服了我父親,會令你有所觸動,你或許也願為我做出一些犧牲,會來找我。但你沒有,甚至還娶了孟筠筠……”
“娶我表妹是形勢所迫。”虞清仰頭看著院中那株她叫不出名字的樹,“我那表妹,哎,打小一點將門女的模樣也沒有,總是將禮法掛在嘴邊,迂的不行……”
可虞清也沒想到,孟筠筠倔起來能倔到這般程度。
她與福建總督之子有婚約,卻像被下了蠱似的迷戀上段沖,奈何段沖這個武痴根本不開竅。
孟筠筠孤注一擲,傳出自己曾被擄去麻風島上之事。藉此取消與總督府的婚約,同時也逼迫了一把段沖。
但段沖依然無動於衷。
“表妹名聲有損,不過以我們虞孟兩家的地位,再嫁個好人家也不難。可她不死心,不肯嫁人,要死要活的求著我將她給娶了。”虞清托腮,“反正就算我大哥願意,她也不能堂堂正正嫁給一個悍匪,若往後我大哥真被她開了竅,我找個理由喪妻,將她送去麻風島就是了……”
“沒有喪妻之前,你都不可能再恢複身份。”她的解釋,楚簫無動於衷,“就像十年前你執意服藥一樣,你會答應娶孟筠筠,也是逼著自己做決定。”
虞清撓了撓自己的臉:“或許吧,所以你不該走,不該給我猶豫的機會。”
楚簫冷笑一聲:“所以又成我的錯了?”
“我的錯。”虞清仰頭猛灌一口酒,袖子抹了抹嘴,“放下,放不下,都是我的錯。”
楚簫的聲音又和緩下來:“其實,我也得多謝你的堅持,不然你如今失了自由,我也仍在迷途上徘徊不前。”
念書那會兒,虞清愛打架,總扯破衣服,他去學針線。
虞清喜歡喝酒,他學釀酒。
又怕虞清喝醉,他學煮醒酒茶。
但當虞清出海上戰場時,他卻只能坐在碼頭的石頭上等她回來。
他也想像父親曾經說的那樣,她提纓槍,他振朝綱。可他明白,為官不是他的路。
從他自己和段沖身上,他看到了教育的重要。
從他父親對段沖的“教育”上,他看到了“思想”的強大。
為了自己,也為了配得上她,他不知疲倦的探尋著,想要成為一個有用之人。
虞清抿抿嘴:“可你總是走個不停,何時才能成親?你先前不是說,作為獨子,你得為你父親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