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寇凜倚著馬車站著,朝他們身後一指。
楚簫牽著一匹馬走上前來,馬上掛著一個包袱。
楚謠看他這身打扮:“哥,你是要跟我們一起回京麼?”
“不是。”楚簫走到楚修寧身邊,“爹,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恩?”楚修寧隨著他走遠了點。
楚簫欲言又止:“爹,您能不能不要拿我和虞清的婚事,來作為楚虞兩家的羈絆?”
楚修寧淡淡看他:“虞清和你抱怨了?她不想嫁?”
楚簫搖頭:“她想嫁給我,但她更想嫁給軍營。”
楚修寧無語:“所以你這是再鬧脾氣?”
“和她沒有關系,是我覺得,我還配不上她,不想娶她。”楚簫誠懇的看著他父親,“我還沒有找到我想走的路。”
“你……”楚修寧的頭有些疼,他這個兒子,有時候奇奇怪怪的道理太多。
“爹,我是認真的。”眼眸似一汪清泉,楚簫默默道,“這些日子,你們在商討戰事,我則每天都在思考,何時方能變得像你們一樣強。可是,就像射箭一樣,無論我怎樣刻苦練習,總是差一點。為了差的這麼一點,我虛度了無數大好光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如早早放棄……我會釀酒,我可以去開一間酒樓,我會煮茶,我也可以開一間茶樓。都是我所愛,我所喜,為何非得執著於做一個強者?”
“我也從來不曾要求你做一個強者。”楚修寧靜靜聽他說,半響才回一句,“可你想清楚自己是想開酒樓,還是開茶樓了麼?或者,只是一時興起?”
“我全都不確定。”楚簫搖搖頭,“所以我決定多走一走,看一看,以獲得更多的感悟。待我思考出自己因何而生,又當如何自處之後,或許我會開間書院,以我所悟,授業解惑,以您口中強大的‘思想’作為武器,自強,強人。”
楚修寧懵怔片刻,眼中只看到兒子期待認同的目光,旋即點頭:“好,在外小心些,時常寫家書給我。”
“謝謝爹,我會將我的所思所悟告訴爹的。”楚簫笑容燦爛,走過去抱了抱楚謠,“妹妹保重,先前與你拌嘴是我的錯,待你生産時,我會回京看你的。”
楚謠眨眨眼,看著楚簫翻身上馬,絕塵而去,一頭霧水:“爹,哥要去哪裡?”
袁少謹同樣滿臉茫然:“他還真走了……”
楚修寧看向寇凜,知道他們的談話,肯定是落入寇凜耳朵裡,他應知道怎樣做。
對於自己這位大舅子,寇凜忍俊不禁:“暗衛已去追了,爹放心。”
楚修寧鬆口氣,擺擺手:“行了,你們也走吧。”
楚謠不肯走,攬住楚修寧的手臂:“哥究竟是去哪裡了啊?”
“管他去哪裡,難得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讓他去吧。”只要安全不成問題,對於楚修寧而言,兒女想做什麼都行,“上車吧,我也該回議事廳去了。”
“走了謠謠,有阿松阿柏跟著,沒事的。”寇凜走上前將她打橫抱起,放進車上去。
馬車調轉了個方向,準備駛入官道。
寇凜掀開馬車的側窗簾,趴在視窗認真看著楚修寧:“爹,您究竟是怎麼生出諸如楚簫這般怪人的?傳授一下經驗,讓我引以為戒。”
“怪人?”楚修寧方才有些迷瞪,回味過兒子那番言論後,眼眸中隱隱燃起幾簇小火苗,“我卻已經隱隱看到了他未來的路,我楚家,或許會出一個聖人。”
若不是怕楚謠捶他,寇凜真想笑一笑:“您聽他口口聲聲談頓悟,我怎麼覺得,咱們楚家往後會出一個修行的和尚呢?偏偏您還由著他,就不怕楚家絕後?”
“絕後是不可能的,我不是還有你這個入贅的女婿麼?”楚修寧半分也不擔心的模樣,轉身回軍營去,“照顧好阿謠。”
“會的。”寇凜難得應了一聲,放下窗簾,握住楚謠的手,“走吧,回京。”
段小江甩了下馬鞭,驅車前行。
……
因為沿海正在打仗,楚謠也經不起顛簸,寇凜求安穩,決定走福建建寧府轉入江西,從道路平坦的中原北上回京。
馬車行了十日,終於按照計劃出建寧入了江西的廣信府,官道上竟守著一行七個錦衣衛,隸屬於廣信府百戶所。
見到寇凜的馬車,便急急上前來問安:“指揮使大人!”隨後又向馬車駕駛位上的段小江和袁少謹問好,“袁百戶!段總旗!”
楚謠挑開窗簾,詢問寇凜:“夫君,是你找來的麼?”
瞧見寇凜皺起眉頭,知道不是。
這就奇怪了,馬車沒插旗子,也沒人穿官服,他們做普通商戶打扮,怎麼會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