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靠訊息,源於柳言白。
寇凜請柳言白上島,本意是開闊他的眼界。可他上島之後卻無動於衷,看寇凜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個被洗腦的傻子。
神情與言行之間,更是無不透露出對金鴆的不屑。
先前楚謠在金竹城被擄走,虞越懷疑可能是曹山所為,提起麻風島時,柳言白知之甚少,與寇凜一樣頗為焦慮。
結果上島之後,他態度轉變巨大,說明他一定是發現了麻風島與他們天影息息相關。對於天影的運作資金來源於海盜這件事,他一時無法接受,內心極為排斥,才會表露出抵抗情緒。
寇凜不得不重新審視金鴆。
可無論怎樣估揣,即使猜測影主是謝埕,金鴆完全有理由給謝埕提供資金,寇凜依然覺得金鴆不會。
金鴆的生意版圖分為三大類,軍火買賣,麻風島,南洋商行。
以寇凜的估算,南洋商行收入佔比在七成左右,金鴆去往南洋生活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卻執意留在麻風島上。因為留在這裡,他可以操控軍火買賣,控制海盜聯盟,於一定程度上穩住沿海局勢,為虞康安蕩寇減輕壓力。
同時,那些西洋人遠道而來,第一站便是麻風島。若無麻風島,西洋戰船將直接抵達大梁,海禁政策之下,他們不願空手而歸,必定會生出事端,沿海局勢將雪上加霜。
越深入瞭解,越剖析審視,寇凜越不信金鴆會認同謝埕,會他同流合汙。
那麼一筆筆巨額資金從麻風島流出去,金鴆竟不知情,負責打理生意的曹山有問題是鐵板釘釘之事。
“我起初只懷疑曹山一人,但我實在抑制不住我的好奇心。”寇凜高高將蓋碗提起,鬆手,“哐當”一聲響,“早在我夫人被賊人從金竹擄走,我對你麻風島一籌莫展之際,便已放了信鷹回京城,去請一位擅長易容的朋友前來助我一臂之力……”
正是陸千機。
“自我在島上起了疑心,便買通了一位來島進貨的浙閩富商的隨從,請他幫我帶信去岸上,我那擅假易容的朋友依照我的囑咐,假扮成一位常常登島進貨的浙閩商人,而我的手下,則被他假扮成賬房和小廝,混上了麻風島。”
怕被發現,寇凜鮮少與他們聯系,他們一直藏身島內,正常做生意。
寇凜看向段沖,漠然道:“你當我前段時間為何偏偏拿你做賭?原因很多,但最根本的,是我能堂而皇之的觀察你的一舉一動,這樣,我家小江才能去你的住處一探究竟。”
段沖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手臂上被寇凜以靴刀劃出的血線崩裂,再次往外滲血。
寇凜又道:“我家小江潛入你的藏寶地xue中,發現裡頭堆積著各種名貴珍惜藥材。我起初是想不通原因的,你又不懂醫術,挖一個地下藥室做什麼。直到今日我夫人出了這檔子事兒,我終於明白過來,藥室是天影那位南疆巫醫……”
他看向金鴆,“金爺,那人叫什麼?”
金鴆面無表情:“江天嶼。”
“對,江天嶼,天影左護法。”寇凜的目光漸漸沉鷙下去,“若欺辱我夫人之人是曹山,他真好色,求的也是色,一定會做的悄無聲息。可今日這賊人,只是戲弄我夫人,若真想隱藏,不會抽走我夫人的簪子,他抽走那根簪子,是在挑釁我,因為我之前弄死了他兩個徒弟。”
微微一頓,再道,“他為何敢挑釁我,只有一個原因,他自認攥住了我的命門。我雖不懂醫術,可夫人身體有恙,想必是被他下了蠱,他才如此肆無忌憚,想以此來挾制我,折磨我。”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曹山看一眼那柱香,心一橫認了:“義父,的確是我給的錢,您查賬也沒用,都是我從各處産業的零頭上勻來的……”
段沖也閉了閉眼睛:“義父您說錯了,八年前影主登島,遊說的不是二弟,是我,是我逼著二弟每年勻出來七八百萬兩給我,逼著他別告訴您。”
曹山垂頭:“我不是被逼的,大哥的理由我也認同,且我還有私心,所以右護法是我們倆,少了誰都不行。”
金鴆冷冷看著他們:“什麼理由?”
兩人沉默不語。
金鴆一拍桌子,先指曹山:“你想為你爹孃報仇,所以支援天影造反。”
曹山梗著脖子道:“我報父母之仇,有什麼錯?”
金鴆不理會他,再指段沖這個最令他心痛的背叛者:“你呢?依然想著對付虞康安?念念不忘他對你的判斷,立志要做一個青史留名遺臭萬年的禍害?”
段沖不語,雖還閉著眼睛,但眼圈卻微微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