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只是提醒大人,防人之心不可無。”
寇凜挑眉道:“從來都是別人防著我。”
柳言白正色道:“大人以往斷案時,可曾錯過?”
“經常錯。”寇凜實話實說,“身邊每個人我都會懷疑一遍。”就像最初懷疑是謝從琰想擄楚謠,逮著謝從琰調查了很久,“意識到錯誤之後,才會轉換思路。”
“有時候意識到錯誤已經晚了。”柳言白沿著棧道悶頭走路,“若一時半會兒不走的話,還是將段總旗和您那些暗衛帶上島來穩妥一些。”
寇凜笑道:“你這是在擔心我?”
柳言白微微一垂眼:“我是擔心我會跟著您一起死在這島上。”
寇凜恍然:“哦,對,我險些忘記你家中還有夫人和兒子,這麼久沒見,想念他們了吧?”
柳言白腳步略微一頓,沉默不語,繼續前行。
楚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身畔無人,都不知寇凜是幾時起身離開的。
這幾日她也不知因何緣故,總是覺得疲憊倦懶,睡不夠似的。
自寇凜走後就在外間候著的侍女聽到動靜,立刻在外恭敬問安,詢問她今日是先用早飯還是先沐浴。
她隨口道:“先備香湯吧。”
原本楚謠沒有早上沐浴的習慣,京城冬日冷如冰窖,她每隔兩三日才會沐浴一次。
但來到南方島上之後,一日不見水便覺得身上黏膩膩的。
楚謠裹著大氅坐起身,抬臂以簪子挽發,看著侍女們進進出出的提水。
她住的地方宛如行宮,有專門的浴池,但沾了水的玉石地面滑不溜秋,她這腿根本走不進去,進出都得靠寇凜抱著,索性就在臥房一角以十二扇屏風隔出一處位置,放置一個簡單的木質浴桶。
“小姐,香湯備好了。”
“多謝。”
以玉簪固定好頭發之後,楚謠掀了被子下地,又走去妝臺前取了根金鴆贈送的珊瑚簪別在發髻上。她的頭發稠密且順滑,一根簪子固定不住。
繞過屏風,脫去大氅和褻衣,在侍女的攙扶下入了水。晨起選擇先沐浴的原因,就是不必再脫衣穿衣,省事兒。
侍女們伺候她也有陣子了,對她身上的吻痕視而不見,而且多少摸到些她的脾氣,等她仰頭靠在浴桶邊沿上,閉眼睡回籠覺時,便退出了房間。
水汽氤氳,泡在熱水裡的楚謠愈發睏倦。
迷迷糊糊間,感覺耳垂微微有些酥癢。
彷彿有根手指從她耳朵掠過,指尖順著下巴弧線一路滑入脖頸。
動作既輕且慢,帶著些挑逗、戲耍獵物的趣味兒。
楚謠的身體不斷顫慄著,像被噩夢魘住了一樣,掙紮著想動,卻絲毫動彈不得。
感覺著那隻手順著她的脖頸,漸漸地想要伸入去水下,難以形容的驚恐感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
拼盡氣力,她驚呼一聲清醒過來,從浴桶裡坐直了身子。
她果然是被夢給魘住了,可沒等平喘幾口氣,發覺自己背後的確有人,旋即又驚出一身冷汗。
她沒有遲疑,冷著臉倏然轉頭。
待瞧清楚背後之人是誰以後,慢慢軟倒在浴桶裡:“嚇死我了,你不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後做什麼?”
寇凜也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我只是見你睡著了,放緩腳步走進來摸一摸水溫,你為何這麼大反應?”
楚謠撫著胸口喘息,聲音略有些黯啞:“我以為是別人。”
“這山頂沒幾個人有本事上來,守著你的侍女各個是不輸給小河的高手。”寇凜蹲在浴桶邊,雙臂交疊著擱在浴桶邊沿,微笑凝視她。
水面飄著花瓣兒,看不到水下的春光,露出水面的面板被溫熱的水汽氤成淡淡的粉色,似一朵待放的菡萏。